沈棠坐起身，走到那张掉漆的木桌前。
桌上放着招待所配的、裂了缝的破镜子。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巧的铝制盒子，里面是几种末世调配的、用于伪装的植物性颜料粉末和油脂。
指尖沾取少量灰白色的粉末，混合一点油脂，在掌心揉开。
然后，极其均匀、细致地涂抹在脸颊、额头、鼻梁两侧。
灰败感立刻笼罩了原本莹润的皮肤。
再用指尖沾取一点深紫色粉末，极其轻微地晕染在眼下，制造出浓重的黑眼圈和憔悴福
最后，用干涩的破布轻轻按压，去除油光，让妆容更加自然贴合“久病虚弱”的状态。
镜子里，一个脸色灰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泛白、仿佛大病未愈的少女形象赫然出现。
配合她刻意维持的微蹙眉头和略显涣散的眼神，效果逼真得令人心酸。
她换上来时那身沾染了医院和呕吐物气味的破旧外衣裤，将头发抓得略显凌乱。
最后，从饼干盒里数出一元五毛，以及一斤粮票，握在手心。
时机刚好。楼下隐约传来服务员起床、捅炉子烧水的声响。
沈棠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强撑着的、带着病态潮红的虚弱。
她扶着墙壁，脚步虚浮地、极其缓慢地挪出房间，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拖沓福
下楼梯时更是“艰难”万分，扶着扶手，一步三喘。
一楼服务台，一个四十多岁、头发蓬乱、打着哈欠的中年女服务员王姐正在捅煤炉子，准备烧热水。
看到沈棠这副模样下来，吓了一跳：“哎哟！姑娘！你咋起来了？不是病着吗？快回去躺着！”
“大……大姐……”
沈棠的声音嘶哑微弱，
“……麻烦您……帮我去……买……十个肉包子……”
她将钱票递过去，眼神恳切，
“给……给楼下照顾我的……柱子哥他们……他们……辛苦了……”
王姐看着那一沓钱票，又看看沈棠惨白虚弱的样子，心头一震，随即涌上怜惜：
“十个？！姑娘，这……”
“应……应该的……”
沈棠坚持。
“行！大姐这就去！”
王姐不再多言，接过钱票匆匆出门。
看着王姐出门的背影，沈棠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她挪到靠近大门的长椅上坐下。
主要目的达成：王姐将成为她清晨六点左右在平县招待所一楼大厅活动、并托人购买包子的关键时间证人。
这比包子本身更重要。
大约二十分钟后，王姐拎着鼓鼓囊囊、香气扑鼻的布袋子回来：
“喏！十个！刚出笼！六点二十了！快给他们送去，回去接着睡！”
关键点！时间确认！六点二十！证冉位！
“谢……谢谢大姐……”
沈棠道谢，并坚持塞给王姐一个最大的包子。
王姐感动地收下。
沈棠抱着剩下的九个包子，挪到108房门口敲门。
柱子开门，看到九个大肉包，彻底惊呆了：“沈……沈棠同志！这……这太多了！太破费了！”
“柱子哥……耿叔……刘强同志……你们吃……趁热……”
沈棠没有指定每人几个，显得更随意真诚，
“我……我吃不下……油腻……回去……歇着了……”
她将袋子塞给柱子，不等他再推辞，就扶着墙“艰难”地挪回楼上。
回到201房间，反锁好门。
她盘膝坐下，运转精神力恢复。
这次，她没有再“醒来”检查妆容，而是真正闭目调息，直到中午时分。
上午十一点左右。 沈棠“悠悠转醒”。
她走到破镜子前。
经过几个时的“沉睡”，脸上的灰败感和黑眼圈在自然消退和灵泉水的滋养下，
呈现出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和深重疲惫，比清晨刻意营造的“濒死副真实自然得多。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换上一身相对干净（依旧破旧）的衣裤，脏衣服塞进网兜。
背上挎包网兜，拎起盐罐火柴，下楼退房
服务台，王姐看到沈棠，关切地问：
“姑娘，就睡这会儿？看着气色比早上好些了，但还是虚啊！”
“嗯……好……好点了……谢谢大姐……”沈棠虚弱地笑笑，递过钥匙。
王姐连忙摆手：“退房是吧？好了好了，路上千万心！”
她利落地办好手续。
柱子三人已在门口等候。
柱子看着沈棠依旧苍白疲惫的脸，担忧地问：
“沈棠同志，饿了吧？咱先去吃饭！”
刘强和老耿头也眼巴巴看着。
“柱子哥……”
沈棠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无力，但眼神很坚持，
“中午……我请……谢谢你们……”
“不行不行！你……”
“让我……请……不然……不安……”
沈棠的声音带着恳求的颤抖，配合那虚弱的样子，柱子无法再拒绝，只能叹气：“唉……行吧行吧，但别点贵的！就吃碗面！”
一行人走进平县国营饭店。找到角落空位。
服务员拿着油腻播过来：“几位吃啥？”
沈棠在柱子紧张的目光下，用微弱但清晰的声音点菜：
“一份……红烧肉……
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一份……素烩汤……
四碗……米饭……”
她顿了顿，看向柱子，补充道：“再……给我……一碗……阳春面……” 明确表示自己只吃素面。
柱子倒吸一口凉气，急得想站起来：“沈棠同志！这……这太破费了！哪能吃这么多肉菜！”
红烧肉和西红柿炒鸡蛋在国营饭店绝对是硬菜了！
刘强和老耿头也惊呆了，随即是巨大的惊喜。
沈棠摇摇头，固执地看着柱子：
“柱子哥……让我……安心……” 她从挎包里实际是空间掏出钱票，“同志……再……打包……十个肉包……”
服务员已经快速算好账：
“红烧肉一块二，西红柿炒鸡蛋五毛，素烩汤三毛，四碗米饭两毛，一碗阳春面一毛，十个肉包一块五。粮票、肉票另算。打包油纸一分。总价约三块八毛加二斤粮票一两肉票。”
沈棠把钱票塞给了服务员，没有理会柱子掏钱的动作。
柱子看着沈棠苍白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固执和“病弱”带来的脆弱感，最终无力地放下了手，
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五味杂陈。
刘强和老耿头则完全被这顿突如其来的大餐和十个肉包的“豪气”震住了。
饭菜很快上桌。
红烧肉油亮诱人，西红柿炒鸡蛋金黄配红，素烩汤热气腾腾，米饭粒粒分明。
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柱子、刘强、老耿头看着这桌丰盛的饭菜，都有些手足无措。
“快……趁热吃……”
沈棠轻声催促，自己则端起那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口口地吃着，动作缓慢无力，仿佛真的只能吃下这点清淡的东西。
柱子三人这才动筷。
柱子先给老耿头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又给刘强夹了一筷子鸡蛋，自己才吃。
刘强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
老耿头默默吃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也有零光彩。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只有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
沈棠只吃了半碗面就放下了筷子，安静地看着他们吃。
她那份米饭和肉菜，自然被柱子三人分食干净。
打包的十个肉包很快用厚油纸包好，鼓鼓囊囊一大包，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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