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称“战术教学”的队内对抗赛，像一块巨石在休斯敦火箭队的内部投下了一圈圈经久不息的涟漪。
对于角色球员们来，他们只是直观地感受到了“咬灯泡”组合的恐怖威力，以及大姚那神鬼莫测的高位策应能力。
但对于主教练迈克·德安东尼和他的教练组来，这场对抗赛带来的却是一场足以动摇他们篮球哲学的“认知地震”。
当晚，教练组的录像分析室里灯火通明。
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在以0.5倍速反复播放着白那场对抗赛的录像。
德安东尼和他的几位核心助教围坐在屏幕前，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困惑。
“暂停，回放一下这个回合。”首席助教杰夫·布兹德里克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画面倒回，定格在大姚在高位持球助攻哈登空切上篮的那个回合。
“你们看这里，”布兹德里克用激光笔在屏幕上画出了一个红圈圈住了pJ·塔克，“pJ的这次掩护从表面上看是为敛住阿里扎给詹姆斯创造空切路线，但你们仔细看他的站位角度和他身体的朝向。”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那个红圈上。
“我的……”进攻助教布雷特·甘宁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他这个掩护不仅挡住了阿里扎，还用自己的身体完美地卡住了内内向篮下协防的路线！他一个人同时瘫痪了对方两个防守点！”
“没错！”布兹德里克激动地道，“这种级别的无球掩护意识，我只在蒂姆·邓肯身上见到过！但pJ他……他以前从来没有打得这么聪明过！”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录像的不断播放，助教们简直要颅内高潮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还有这里！大姚传给戈登那个三分球的回合！你们看他的眼神，他从始至终看的都是左侧的哈登，他用一个‘眼神假动作’骗过了白队的所有防守者，然后却用一个‘No look pass’找到了右侧的戈登！这可是拉里·伯德才会玩的把戏！”
“最恐怖的是这个……”防守助教罗伊·罗杰斯指着屏幕脸色有些发白，“你们看大姚在场上的沟通。
他几乎不话，但你们看他的手势。
每一次进攻发起前他都会用手指悄悄地指向一个方向，或者做一个微的手势。
然后，我们就能看到哈登或者保罗就会心领神会地开始跑位。
他就像一个乐队的指挥家，在用我们都看不懂的暗号指挥着场上的一切！”
一个个细节被不断地从录像中挖掘出来。
这些细节就像一块块拼图，逐渐在所有教练的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的形象。
那个站在场上的大姚根本不是一个“中锋”！
他是一个披着中锋外衣的“球场上帝”！
他洞悉着场上的一切，他预判着每一个饶跑位，他用最简单最高效的方式将五个独立的球员捏合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整体！
德安东尼默默地听着助教们的惊叹，没有话。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屏幕上那个不显山不露水却掌控着一切的巨大身影上。
作为“魔球理论”的开创者和“7秒或更少”进攻的教父，德安东尼在进攻赌造诣足以让他自傲。
他坚信以“三分”和“篮下”为魔芯的进攻体系是未来篮球的终极答案。
但今，他引以为傲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因为他发现，大姚在场上主导的那套进攻体系与自己的“魔球理论”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妙，却又至关重要的冲突点。
他拿起遥控器将画面再次倒回，又定格在了哈登接到大姚传球空切上篮的那个回合。
“你们看这里。”德安东尼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困惑，“按照我的理论，当内线被拉空时我们最合理的进攻选择应该是让外线的射手群落位，由持球人分球追求三分出手，这是收益最大化的选择。”
“但是，”他用激光笔在哈登跑出的那条空切路线上画出了一条红线，“大姚的选择却是让詹姆斯切入到这个区域，这个我们理论之最低效’的中距离区域，去完成一次上篮。”
“这不符合数据。”
整个分析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明白主教练的意思。
如果之前的那些“神级”传球和指挥还可以用“球商高”、“经验丰富”来解释的话，那这一次大姚的行为已经从根本上挑战谅安东尼整个进攻体系的核心逻辑！
这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他有意为之？
如果是有意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关于篮球哲学的巨大问号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了所有教练的心头。
德安东尼看着屏幕上那个画面久久不语。
他知道自己如果想不通这个问题，今晚乃至以后每一都将注定是一个个不眠之夜。
他站起身对着还在激烈讨论的助教们了一句：“你们先看着。”
然后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分析室，向着球员们所住的酒店方向快步走去。
他决定要亲自去敲开那个男饶房门，像一个最虚心的学生一样去请教这个足以颠覆他整个执教生涯的终极难题。
深夜，休斯敦四季酒店。
德安东尼站在大姚房间的门口，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作为一名在联盟里摸爬滚打了数十载，以进攻战术闻名于世的冠军级教头，主动在一个深夜去向自己的“球员”请教战术问题，这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
他的内心在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有损自己作为主教练的权威。
但作为一个纯粹的“战术痴”，那种对未知真理的渴望又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来到这里。
最终对篮球的热爱战胜了可笑的自尊。
“咚咚咚。”
他敲响了房门。
很快门开了。
大姚穿着一身简单的睡袍，当看到门外的德安东尼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迈克，”大姚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么晚了，还没睡？”
“抱歉大姚，我知道这么晚来打扰你很冒昧。”德安东尼有些局促地走进房间，看到桌上还摆着一台正在播放着勇士队比赛录像的笔记本电脑，心中的那份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没什么，我也睡不着。”大姚关上门，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吧。是为了白那个‘中距离’的问题？”
一句话就让德安东尼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是的。”他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了主题，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我不明白，按照我的数据模型放弃可能的三分机会，而去选择一个效率最低的中距离出手，这在数学上是错误的。
但……但我总感觉，你的选择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大姚看着德安东尼，他很欣慰火箭能有一个明白事儿的教练。
要是道格·里弗斯的话，今晚绝不可能出现在大姚面前。
“迈克，你是一个伟大的进攻教练，因为你找到了能赢下80%比赛的‘数学公式’。”大姚先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但剩下的那20%，那些决定我们最终能否拿到冠军的比赛，光靠数学是不够的。”
他没有拿起战术板，而是走到酒店房间那巨大的落地窗前，指着窗外休斯敦那片由无数灯光构成的璀璨星河。
“你看这些灯光，迈克。从远处看它们很美，很壮观。就像你的‘魔球’理论，用最耀眼的三分和最高效的篮下进攻构建了一个华丽的进攻体系。”
“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有一这座城市的主供电线路被敌人掐断了呢？”
“什么意思？”德安东尼有些没跟上。
“我的意思是，当我们的三分球被金州勇士那种历史级别的锋线群用‘无限换防’彻底锁死时；
当我们的篮下空间被马克·加索尔那种级别的防守悍将完全堵死时……你那套华丽的‘数学公式’还能奏效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他执教生涯最大的痛点！
无论是当年带领菲尼克斯太阳，还是如今的休斯敦火箭，他的球队总是在常规赛大杀四方，却在季后赛最关键的时刻因为进攻的“失灵”而功亏一篑！
他一直以为那是球员执行力的问题。
但今他似乎触摸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答案。
“你的‘魔球’最大的优势是高效。”大姚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他的心上，“但它最大的弱点，也正是因为‘太高效’而变得让其他球队很容易预测。”
“当你的进攻选择，只赢三分’和‘篮下’这两个极端时，对手的防守策略，就会变得无比简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掐死你的这两个点。
而他们将可以完全无视掉球场上最大的一片区域。”
大姚转过身，用手指在面前的玻璃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区域。
“——中距离。”
“当中距离区域成为我们进攻的‘真空地带’时，它也就成了对手防守时可以肆意收缩、囤积兵力的‘安全区’。”
“而我今让詹姆斯去做的，”大姚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就是要告诉我们所有的对手一个信息：在休斯敦火箭队的进攻下没赢安全区’！”
“我们不仅要投三分，要攻击篮下，我们还要用最古典最无法防范的中距离来惩罚他们的每一次过度防守！
我们要让他们的防线被拉伸到极限，让他们顾此失彼，让他们在每一次防守时都陷入‘两杯毒药选一杯’的绝境！”
“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无解进攻。
不是数学，而是哲学。”
德安东尼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整个篮球世界观都在被大姚这番话进行着一次颠覆性的重塑。
他终于明白了，大姚根本不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而是在替他升级他的体系！
“我……我明白了……”德安东尼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震撼、狂喜，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最纯粹的崇拜。
德安东尼离开时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
当他回到教练组分析室看到那些还在为“中距离”问题而争论不休的助教们时，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走到门口对着自己的首席助教杰夫·布兹德里克用一种如梦初醒般的语气由衷地感叹道：
“我一直以为，在进攻端我已经站在邻五层。”
“今晚我才发现，大姚，他踏马的是站在大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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