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线如同最轻柔的纱幔，透过窗棂，悄然铺满了房间。忘川从深沉无梦的安眠中苏醒，久违的、真正的休息让他的精神如同被清泉涤荡过，那些沉甸甸压在心头的虚无与疲惫感，奇迹般地消减了大半。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虚空或战斗后的狼藉，而是床边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正散发着诱人热气的早餐。
宁荣荣就坐在桌旁，单手托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见他醒来，她立刻绽放出比晨光更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如铃：“忘川哥哥，你醒啦！正好，快尝尝我准备的早餐！”
她今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束腰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衬得她肌肤胜雪。
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意披散，而是用一根缀着细冰晶的发簪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平添了几分娴静雅致。
整个人如同初绽的蓝雪花，清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女的柔媚。
忘川坐起身，看着满桌丰盛又精致的餐点——热气腾腾的灵米粥、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松软喷香的芙蓉糕、几碟清爽的菜，甚至还有一壶温好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清露。
这显然不是宗门厨娘的手笔。
“荣荣，”忘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润，“你其实可以让其他人准备这些的。”
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影，知道她昨夜定是守了自己很久。
“那可不行！”宁荣荣立刻摇头，微微撅起嘴，带着点娇嗔，“你可是我的忘川哥哥！照顾你当然要我亲自动手才显得有诚意呀！”
她站起身，献宝似的指着桌上的食物，“你看，这灵米粥是用后山晨露熬的，虾饺的馅儿是我亲自挑的虾仁，芙蓉酥的火候我可是盯着呢！还有这菜，是跟骨爷爷学的秘方……都是荣荣的心意！”
她的话语如同欢快的溪流，充满了骄傲和期待，每一个字都透着“快夸我”的可爱劲儿。
忘川心头微暖，顺从地起身洗漱。当他再次坐回桌边，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餐点，再看到宁荣荣那双闪烁着期待光芒、带着一丝紧张观察他神情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开动，而是看向她，声音轻柔：“荣荣，一起吃吧。你忙了这么久，也辛苦了。”
“好啊！我听哥哥的！”宁荣荣笑得更甜了，从善如流地在他对面坐下。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给自己夹菜，反而拿起一块最漂亮的芙蓉酥，心翼翼地递到忘川的唇边，俏皮地眨了眨眼：“来，哥哥，张嘴！这可是荣荣亲手喂你的哦，尝尝甜不甜？”
少女的手指白皙纤细，捏着那块金黄的糕点，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闻到她指尖沾染的淡淡馨香。
忘川微微一怔，看着她眼中促狭又期待的光芒，心头那点微澜瞬间被放大。他顺从地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在那块芙蓉酥上轻轻咬了一口。
酥皮松脆，内馅香甜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嗯，很甜。”他低声道，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他伸出手，想接过那块剩下的糕点。
谁知宁荣荣却像只狡黠的狐狸，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
在忘川略带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竟将那块被他咬过的芙蓉酥，毫不犹豫地送进了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得意地看着他，含糊不清地：“嗯！确实很甜呢！忘川哥哥尝过的更好吃！”
“……”忘川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宁荣荣粉嫩的唇瓣沾着一点酥皮碎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亮晶晶的笑意，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尖……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热意瞬间涌上他的脸颊，连带着耳根也微微发烫。
“荣荣，这……”他难得地有些语塞，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是我吃过的。”
这句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生死搏杀、神只威压都未曾让他变色，此刻却因为这的、带着亲昵意味的举动而感到了……害羞？
“怎么啦？”宁荣荣故意瞪圆了眼睛，腮帮子还鼓鼓的，像只偷吃的松鼠，“难道不准我吃了吗？哥哥你好气哦！荣荣做的点心，荣荣自己还不能尝一口嘛？”
她着，还故意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但那悄悄转回来偷瞄的眼神和愈发红润的脸颊，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羞涩。
看似游刃有余的“进攻”，不过是少女笨拙又大胆的心意表达。
她的心跳如擂鼓，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瓣触碰过的微热，整个人都快被自己大胆的举动羞得烧起来了！
但为了能让忘川哥哥暂时忘记那些沉重的负担，感受一点平凡的甜蜜，这点“牺牲”算什么！
忘川看着眼前这个强装镇定、实则连巧的鼻尖都微微泛红的少女，心头那点窘迫竟奇异地化开，变成一种更加柔软、更加温热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张仿佛亘古冰封的脸，也会有因羞涩而泛红的一。这微的变化，如同投入平静心湖的石子，在他那淡漠的心境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巨大的波澜。
他最终什么也没，只是默默低下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灵米粥送入口中，那清甜的米香仿佛也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一直熨帖到心底。
早餐就在这样一种微妙的、带着甜腻气泡和无声羞赧的氛围职快速”而又“漫长”地结束了。
忘川刚放下碗筷，正想提起正事——关于宁荣荣冰雪女武魂的进展，以及可以准备启程前往海神岛接受神考的安排。
然而，话还未出口，一根带着淡淡馨香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就轻轻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竖在了他的唇前。
宁荣荣微微倾身靠近，那双仿佛会话的大眼睛近距离地凝视着他，里面盛满了恳求与一点点撒娇的狡黠：“忘川哥哥。”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昨晚又睡得那么沉……就不能多陪荣荣一会儿，多待一吗？”
她微微退开一点，双手轻轻提起一点裙摆，在原地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盛开的蓝莲花。“你看，我今可是特意穿了新裙子呢！就是为了让你第一个看到的！”
她期待地看着他，像只等待夸奖的猫，“忘川哥哥，就一，好不好？就今，荣荣不想听那些计划呀、责任呀……就想你陪陪我。”
她的眼神如此清澈而专注，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不加掩饰的喜爱，让忘川所有关于“正事”的话语都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影，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拒绝？他做不到。
忘川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他精心打扮、用尽心思只为多留他片刻的女孩，心底那片坚冰早已融化成了春日里最温柔的溪流。
他唇角那抹淡笑加深了些许，眼中是少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宠溺”的柔光。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低沉而温和，“荣荣想让我怎么陪你？”
宁荣荣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星辰！她立刻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忘川的胳膊，雀跃地道：“今忘川哥哥不用想着去守护任何人！今，你只是荣荣一个饶忘川哥哥！”
她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等我掌握冰雪女武魂差不多了，就要检验我的进度吗？我们一起去练武场吧！就现在！你亲自看看荣荣有没有偷懒，好不好？”
她用撒娇的语气着正事，巧妙地将“检验”变成了她想要的“陪伴”方式。
忘川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坚定和期待，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道：“好，都听荣荣的。”他愿意配合她的心思，享受这难得的、被她主导的宁静时光。
不远处，一处高高翘起的琉璃瓦顶檐上。
一袭碧绿长裙的冰帝，慵懒地斜倚着，纤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缕垂落的墨绿色发丝。
她那如同顶级翡翠般剔透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下方庭院中并肩走向练武场的那对身影。
阳光勾勒出他们相携的轮廓，温暖而和谐。
冰帝的眼中没有嫉妒，只有深深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羡慕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思念。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宁荣荣身上，更确切地，是落在了宁荣荣精神之海深处，那个与她灵魂相连、如今却已化作武魂本源的存在。
“雪帝姐姐……”冰帝无声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将那缕发丝缠绕得更紧了些。
她看着宁荣荣用笨拙又真诚的方式抚慰着忘川，看着忘川在宁荣荣面前卸下所有心防，露出罕见的温柔与羞涩……这份纯粹而美好的羁绊，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与雪帝之间，那份同样深刻、却已被命运强行改写的情谊。
她羡慕宁荣荣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表达爱意，可以这样真实地拥抱和守护所爱之人。
而她，只能在这琉璃瓦顶，遥望着，思念着，守护着雪帝最后的选择——成为宁荣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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