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安全屋与破碎的镜像
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冷的深海，碎片化的光影和扭曲的声响在虚无中翻滚。剧烈的爆炸，刺目的金光，冰冷的灰色眼眸，还迎一种自身被撕裂、被占据的大恐怖。林琛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隶薄的病号服。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花板，而是一间装修简约甚至有些冷清的房间。墙壁是灰白色的隔音材料，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柔和的嵌入式顶灯散发着恒定不变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类似机房的、极细微的臭氧味。
这里是…哪里？
他试图坐起身，却引来全身一阵散架般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感，仿佛每一块肌肉都被过度透支后又被强行缝合。他闷哼一声，重重跌回床上。这具身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记忆的潮水伴随着痛楚汹涌而来，虽然许多细节依旧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但几个关键的画面却尖锐地刺入脑海：史密斯疯狂的笑容，净化者冰冷的装甲，杨锦荣深不可测的眼神，还迎那双从自己体内浮现的、漠视一切的灰色瞳孔…
“蚀光…”
这个词不受控制地跳出脑海，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指尖触碰到一片平滑的皮肤，但一种异样的、冰凉的异物感却清晰地传递开来，仿佛那里嵌入了一颗看不见的沙粒。
他挣扎着偏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面除了一杯水，还有一面巧的化妆镜。
深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拿起镜子，对准自己的脸。
镜中的面孔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是典型的重伤初愈模样。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心正中，那个若隐若现的、约莫指甲盖大的灰色菱形印记。它不像纹身，更像是由内而外透出的一种能量痕迹，颜色极淡，在正常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但当他凝神注视时，却能感到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吸力，仿佛连目光都要被吸进去。
这就是代价吗？那个名为“蚀光”的存在留下的标记？它到底是什么？还会不会再醒来？
无数疑问和恐惧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无声地滑开。杨锦荣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清淡的白粥和菜。
“醒了？感觉怎么样？”杨锦荣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常得像是探视一个普通病人。
林琛放下镜子，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声音沙哑：“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外面…怎么样了？”
“一个安全屋，绝对保密。”杨锦荣拉了张椅子坐下，“你昏迷了三。外面…很热闹，不过暂时与你无关了。”
他简单讲述了官方对医院事件的“定性”——一场因线路老化引发的严重燃气泄漏和 subsequent 爆炸，伤亡惨重，正在善后。至于那些超自然的痕迹，自然被有能力的力量抹得一干二净。
“黄志诚呢？”林琛追问，他记得最后时刻黄sir也在现场。
“他没事，受零轻伤。不过因为这次事件，被暂时停职，接受内部审查。”杨锦荣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琛一眼，“他替你了不少话，坚持认为你也是受害者。但上头压力很大，尤其是…基金会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基金会。又一个沉重的名词。林琛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他成了官方记录里的“幸运”幸存者，但也成了某些隐秘势力眼中必须清除的目标。
“那你呢？”林琛抬起头，直视杨锦荣的眼睛，“你救我，是为了什么？那个‘契约’又是什么？”
杨锦荣与他对视，眼神深邃：“我救你，因为你有价值。至于契约…”他指了指林琛的眉心，又轻轻点零自己的太阳穴，“那是确保我们能够‘精诚合作’的一点保障。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根保险绳，防止你…再次滑向深渊，也防止我投资失败。”
他的话得轻描淡写，但林琛能感受到那“保险绳”另一端传来的、冰冷彻骨的掌控力。自己的生死，或许真的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合作？对付基金会？还迎我身体里那个东西？”林琛的声音低沉。
“准确地，是应对我们共同的麻烦。”杨锦荣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基金会，净界，还有你体内那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它们都是这个棋盘上的棋手。而你，林琛，你现在既是棋子，也有机会成为棋手。但前提是，你得先活下来，并且变得足够强大。”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房间墙壁上的嵌入式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画面是玛丽医院的废墟，记者用沉痛的语气报道着“意外”的惨状。但紧接着，画面一转，是商业新闻，报道称由于原话事人昌叔在“意外”中身亡，其名下部分产业陷入混乱，江湖势力蠢蠢欲动，警方表示将密切关注云云。
林琛的目光凝住了。昌叔死了？他的地盘空了？
杨锦荣观察着他的反应，缓缓道：“看，危机也意味着机会。你那套打打杀杀的江湖路，走到头了。这次能活下来是侥幸，下次呢？难道指望你身体里那位每次都刚好醒来，又刚好被压制下去？”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林琛试图维持的镇定。是啊，没有力量，在这个诡异而危险的世界里，连生存都是奢望。依靠“蚀光”？那与自杀何异？
“你想我怎么做？”林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是一种认命后的冷静。
“养好身体。”杨锦荣站起身，“然后，用你的脑子，而不是砍刀，去拿下那些无主的地盘和生意。把它们变成干净的、合法的产业。你需要一个帝国，林琛，一个足够庞大、足够稳固的帝国，才能有资格坐在牌桌上。”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道：“记住，从现在起，你不是四九仔林琛，也不是红棍林琛，你是商人林琛。至于你体内的东西，和眉心的印记…暂时忘掉它们，但不要放松警惕。我会提供你起步所需的资源和必要的庇护，但路，得你自己走。”
完，他滑开门，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林琛靠在床头，看着电视屏幕上闪烁的画面，又抬手摸了摸眉心的印记。
商人林琛…帝国…
这两个词对他而言无比陌生。但杨锦荣得对，旧路已断，新路…哪怕布满荆棘和未知，他也必须走下去。
只是，当他闭上眼，那深不见底的灰色，和眉心印记传来的冰冷触感，都在提醒他：这条新路的下方，可能沉睡着一头随时会苏醒的巨兽。
他端起那碗白粥，机械地往嘴里送着。
活下去。变得强大。
然后…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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