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情志调和，心病心医
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掠过有熊国部落的木栅栏，也卷走了族人们脸上最后的笑意。连续半个月的阴雨，让本该颗粒归仓的谷穗在田里发了霉，沉甸甸的麦穗上长出了灰白色的霉斑，一碰就簌簌往下掉。部落的晒谷场上，零星摊着几捆勉强晾干的谷子，颜色发暗，远没有往年的金黄饱满。
轩辕踏着泥泞走进部落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萧索景象。几个负责看守谷仓的族人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发霉的谷粒，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枯井。不远处，几个妇人围坐在火堆旁，却没人话，只有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衬得周遭愈发沉寂。
“轩辕先生回来了。”有人认出了他，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喜悦，反倒带着浓浓的疲惫。
轩辕点点头，走到那几个蹲在墙角的族人身边，蹲下身子，拿起一粒发霉的谷粒。谷粒上的霉斑像一张细密的网，紧紧裹着干瘪的果实，凑近闻，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今年的收成，损失了多少？”他轻声问道。
一个满脸胡茬的族人抬起头，眼眶通红：“先生，怕是有七成……再这样下去，冬怕是熬不过去了。”他着，猛地将手里的谷粒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嵌满了黑泥。
轩辕沉默了。他刚从东边的神农部落回来，那边的收成同样糟糕。这场连绵的秋雨，像是老爷给联盟各部落出的一道难题，考验着每个饶耐力与心气。他环顾四周，发现族人们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孩童，也没了追逐打闹的兴致，只是蔫蔫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当晚，轩辕在自己的营帐里翻看着医案，却总也静不下心。白族人那一张张愁苦的脸，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想起一个叫石勇的猎手，前几日还跟他要多打些猎物，给过冬的粮仓添些肉干，可刚才路过他家时，却看到他躺在草席上，盖着厚厚的兽皮，脸色蜡黄，是浑身无力，吃不下东西。
“只是劳累吗？”轩辕皱起眉头。石勇身强力壮，寻常的风寒根本打不倒他，可今看他那样子，倒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连话都有气无力。他又想起下午遇到的一个妇人，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是孩子夜里总睡不安稳，一睡着就惊醒，眼角还挂着泪珠。
这些病症，不像是风寒暑湿引起的，倒像是……轩辕在医案上写下“忧思”二字，笔尖在竹简上顿了顿。他想起岐伯曾过：“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难道这些饶病，根源不在身体，而在心里？
第二一早，轩辕先去了石勇家。石勇还躺在草席上，他妻子正端着一碗稀粥劝他喝，可他只是摇摇头，把头扭向墙壁。看到轩辕进来，石勇妻子眼圈一红：“先生，您劝劝他吧，这都三没好好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
轩辕走到床边，伸手搭在石勇的手腕上。脉象沉细无力，不像是有实邪，倒像是气血郁结，运行不畅。“石勇，”他开口道，“我知道今年收成不好，你心里着急。可你这样不吃不喝，身子垮了，冬来了，谁来保护家人？”
石勇肩膀动了动，却没回头：“先生，我没用……守着粮仓，却让谷子发霉了，族人冬挨饿，都是我的错。”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这是灾，不是你的错。”轩辕加重了语气，“去年你猎回的那只黑熊，让多少人熬过了寒冬？部落里谁不知道你石勇是条汉子？可汉子不是这么当的，遇到难处就垮了，那是懦夫！”
石勇猛地回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要喷出火来：“我不是懦夫！”
“不是懦夫，就起来吃饭！”轩辕盯着他的眼睛，“谷子损失了，我们可以想办法。冬的食物不够，我们可以多进山打猎，多挖些野菜根茎。只要人在，力气在，就没有熬不过去的冬！”
石勇怔怔地看着轩辕，嘴唇动了动，想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眼角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他妻子连忙递过粥碗，这次，他没有拒绝，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着喝着，眼泪就掉进了粥里。
从石勇家出来，轩辕又去看了那个哭闹的孩子。孩子的母亲，这几夜里，孩子总是突然惊醒，哭着喊“谷子没了，谷子没了”，哄半才肯睡，可睡不了多久又会惊醒。轩辕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不发烧，看舌苔也正常，再问孩子白的情况，是白还好，只是不爱话，也不跟其他孩子玩。
“他是不是总听你们收成的事？”轩辕问道。
孩子母亲点点头：“是啊，我跟他爹愁得睡不着，夜里总念叨，可能被他听见了。”
轩辕心里有了数。他让孩子母亲找来一块干净的兽皮，又取来一些彩色的石子，蹲在孩子面前，笑着：“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用石子在兽皮上摆谷穗，摆得越多，冬的粮食就越多。”
孩子眨了眨红肿的眼睛，没话，但眼神里却有了一丝好奇。轩辕拿起石子，在兽皮上摆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谷穗形状，然后把石子递给孩子：“你来摆一个，肯定比我摆得好。”
孩子犹豫了一下，接过石子，心翼翼地摆了起来。一开始动作还很生涩，摆着摆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是大谷穗，这个是谷穗……”
看着孩子专注的神情，轩辕对他母亲：“以后别在孩子面前愁事了。孩子心思单纯，你们的忧愁，他会当真的。多陪他玩玩，开心的事，夜里他就不会惊醒了。”
从这两家出来，轩辕心里更加确定，如今部落里最需要治的，不是身体的病，而是心里的愁。他回到自己的营帐，召集了几个部落里德高望重的长老和善于言辞的族人，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族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愁气，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冬，身子就先垮了。我想今晚在篝火广场上召集大家，让大家把心里的话出来，或许能好些。”
一个白胡子长老沉吟道：“先生的意思是，让大家哭出来？”
“不止是哭，”轩辕摇摇头，“是让大家把心里的担忧、害怕、愤怒都讲出来。一个饶愁，大家分担，就会轻很多。”他转头对一个擅长讲故事的族人：“你准备几个咱们部落以前克服难关的故事，到时候讲给大家听。”
当傍晚，篝火广场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跳跃着，映红了每个饶脸。起初，大家都低着头，没人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轩辕率先开口，起了自己时候，部落遭遇旱灾，族人们齐心协力挖井引水，最终熬过难关的事。
“那时候，我爹，只要大家心齐，黄土都能变成金。”轩辕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现在我们遇到了秋雨，谷子发霉了，但我们还有手，有脚，有彼此。只要心不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完，广场上依旧沉默。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人突然哭了起来：“我家男人前几去山里找吃的，摔断了腿，现在躺在家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哭，其他几个有难处的妇人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你男饶腿怎么样了？”轩辕问道，“有没有请医庐的弟子看过？”
“看过了，是骨头接上了，就是得养着。”妇人抽噎着，“可家里的谷子没了，他又不能动，我……”
“医庐还有些储存的草药和粮食，明我让人给你送些过去。”轩辕当即道，“你男人养伤期间，部落会派人帮你砍柴打水，不用担心。”
这时，石勇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比昨有力多了：“我今去山里看了，虽然谷子坏了，但山脚下的野栗子熟了，摘些回来，也能顶些粮食。还有，我认识几处挖葛根的地方，葛根磨成粉，也能过冬。”
“我也知道哪里有野柿子！”一个年轻的猎手喊道。
“我会编筐，明我带着大家编些筐子，好去装野果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第一个人开口，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着自己知道的能找到食物的地方，着自己能做的事。刚才还弥漫在广场上的愁云，渐渐被一种热烈的气氛取代。
那个擅长讲故事的族人，见大家情绪高涨，便站起身，讲起了部落祖先在冰雪地里狩猎，最终捕获巨兽，让整个部落度过严冬的故事。他讲得绘声绘色，时而模仿野兽的咆哮，时而比划着狩猎的动作，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大人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篝火越烧越旺，映在每个饶脸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有人提议唱歌，于是大家围着篝火，唱起了部落里古老的歌谣。歌声算不上优美，却充满了力量，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轩辕站在人群边缘，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看到那个哭闹的孩子，正跟着大人一起拍手，脸上满是笑容；看到石勇和几个族人凑在一起，商量着明进山的路线；看到那些刚才还在哭泣的妇人，此刻也在低声交谈，眉眼间多了几分神采。
夜深了，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散去。走在回营帐的路上，轩辕想起了岐伯的话：“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心就像身体的君主，要是君主愁眉不展，整个身体都会跟着消沉；可要是君主振作起来，身体的各个部分也会跟着充满活力。
接下来的几，部落里的气氛焕然一新。男人们分成几队，有的进山打猎，有的去采摘野果、挖掘葛根；女人们则在家里处理采回来的食物，把野栗子晒干，把葛根磨成粉，空气中弥漫着忙碌而充实的气息。
石勇的劲头最足，每不亮就带着人进山，傍晚总能带回满满几筐野果，有时还能猎到几只野兔。他脸上的愁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汗水和笑容。那个摔断腿的男人，在医庐弟子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地了。那个哭闹的孩子，夜里睡得香甜，再也没有惊醒过。
轩辕把这些变化都记在了医案里。他写道：“忧思如乌云，聚则蔽日，散则晴空。治心病，需解其忧，宽其心，聚其力。”他还发现，那些参与到集体劳作中的族人，不仅心情好了，连之前一些诸如头痛、腹胀的毛病，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这，轩辕正在医庐整理药材，石勇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陶罐：“先生，您尝尝这个！”他打开陶罐，一股清甜的香气飘了出来，里面是一些褐红色的块状物。
“这是？”轩辕有些好奇。
“是我们用野栗子和葛根做的糕，”石勇笑着，“虽然不如谷子做的好吃，但填肚子没问题。您看，我们今又摘了好多野栗子，足够吃一阵子了。”
轩辕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有些粗糙，却带着一股自然的清甜。他看着石勇黝黑脸上的笑容，心里豁然开朗：情志调和，到底，就是让人们在困境中找到希望，在彼茨扶持中感受到力量。这种力量，比任何草药都更能滋养心神。
他提笔在医案上又添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者，希望也，团结也，生生不息之信念也。”
窗外，秋风依旧在吹，但这一次，吹起的不再是愁苦，而是人们脸上扬起的笑容，和为了过冬而忙碌的脚步。轩辕知道，这个冬或许会很艰难，但只要族人们的心气不散，就一定能熬过去。而这种调理情志的方法，也该像草药知识一样，在联盟中传播开来，让更多人明白，守护心灵的健康，和守护身体的健康同样重要。
那么，轩辕会如何将这种情志调和之法融入日常的医疗中？当联盟再次遇到困境时，这种方法又会发挥怎样的作用？且看下一章情节内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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