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未达的预期
社区公告栏的电子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行黑体字滚动着映在林夏眼里——“40岁以上居民追加减重5斤，执行期限72时”。她下意识摸向手腕，健康手环的冷意透过薄薄的皮肤渗进来，屏幕上“38公斤”的数字像块冰，硌得她心口发疼。
三前她还在幻想日记里写：“稳定期结束那，体重秤跳回42公斤，张凯拎着蛋糕站在门口，‘早就你能做到’。”那时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都裹着甜味。可现在，公告栏的玻璃映出她蜡黄的脸，比上个月又瘦了一圈，手腕细得能被手环的卡扣勒出红痕。
“林，你也看到了？”隔壁床的阿姨扶着墙挪过来，输液管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阿姨的手环亮着黄灯，显示“超重2斤”，这意味着接下来三她每只能领到半份配给。“我女儿……就是那个16岁的，昨被带走时，手环上的数字是32公斤啊。”阿姨的声音发颤，指节死死抠着公告栏的边缘，“他们她‘未完成10斤减重’，可她明明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林夏的目光落在公告下方的字上：“未达标者将启动‘强制代谢调节’。”这行字让她想起上周在药房瞥见的一幕——穿白大褂的人往营养剂里兑透明液体，标签上写着“代谢加速器”，旁边的明册里藏着一行铅笔字：“过量使用可致脏器衰竭”。那时她还在幻想里写：“营养剂像蜂蜜水一样甜，喝下去肚子暖暖的，体重每都在涨。”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巡逻队的皮靴声由远及近。林夏慌忙拉着阿姨躲进楼梯间，透过门缝看见三个穿灰色制服的人站在公告栏前，其中一个正用扫描仪对准居民的手环。有个戴眼镜的男人被拦下来，他的手环显示“41公斤”，超过标准线1斤，扫描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
“第7次了。”巡逻队员的声音冷得像冰，“按规则，强制送矫正中心。”男人挣扎着辩解，自己三没合眼，忙着给社区修发电机，可扫描仪的红光始终钉在他手腕上。林夏看见他口袋里露出半块干硬的窝头，那是昨她偷偷塞给他的——他是社区里唯一会修医疗器械的人，她的输液泵上周就是他修好的。
“他们不管你做了什么，只看数字。”阿姨捂住嘴，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我那丫头，就是因为给隔壁王奶奶分了口粥，被判定‘包庇超重’，连带减重……”
林夏的指尖突然摸到口袋里的幻想日记，写着：“巡逻队帮着居民隐瞒体重，张凯偷偷改了扫描仪的数据，大家笑着把配给分给最需要的人。”纸页被她攥得发皱，边缘的字迹晕开了一块，像滴没来得及擦的眼泪。她想起昨去探望阿姨的女儿，矫正中心的铁门上缠着电网，隔着玻璃看见那孩子躺在硬板床上，手腕上的手环显示“30公斤”，比带走时又掉了2斤。
巡逻队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住，林夏屏住呼吸，听见其中一人：“重点查40岁以上的，尤其是那些幻想记录里‘体重达标的’，最容易出问题。”另一个人笑起来：“毕竟现实和幻想差得越远，代谢崩溃得越快，正好省了我们动手。”
阿姨的身体突然晃了晃，输液管里的液体逆流而上。林夏赶紧扶住她，触到她后颈的皮肤，烫得吓人。手环在这时发出“嘀嘀”的提示音，林夏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出新的指令：“检测到周围有未达标者，立即举报可获200积分。”
这声音和她幻想里“举报者会遭报应”的描写，像两把钝刀，在脑子里反复切割。她看着阿姨发紫的嘴唇，又想起矫正中心里那孩子空洞的眼神，突然狠狠合上日记。纸页间夹着的半块饼干碎屑掉出来，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东西，她一直舍不得吃。
“走吧。”林夏拉起阿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们去药房，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代谢抑制剂’的解药。”她没的是，那其实是她偷偷攒积分换的泻药解药，原本想等自己的体重回到40公斤就用，现在看来，或许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才对。
巡逻队的笑声渐渐远去，公告栏的红光依旧刺眼。林夏扶着阿姨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快要断的线。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日记，字迹在指尖下凹凸不平，那里面的温暖世界，此刻像个扎饶笑话。但她知道，至少现在，她能做的不是沉溺在幻想里，而是把手里这半块饼干碎屑，变成能让阿姨多撑一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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