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的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巷子里的树都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抖，只有张婶家墙角的那株梅树，枝头上鼓着的花苞，紫红的，像颗颗饱满的胭脂豆，藏在枯瘦的枝条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这梅树栽了五年，今年花苞最多，”张婶裹紧棉袄，站在梅树下看，“估摸着过两就开，到时候香得能飘半条街。”
凌恒和墨渊帮着李木匠给屋檐加层草帘，草帘厚厚的，能挡挡寒风。“这几下霜，晚上冷得很，”李木匠用钉子把草帘钉牢，“加层草帘，屋里能暖和点，菜窖里的白菜也冻不着。”
墨渊盯着梅树的花苞，手痒得想摘一个看看，被凌恒拉住：“别碰，梅花要在最冷的时候开才香，摘了就开不了了。”
“真的会很香吗？”墨渊踮着脚，使劲往枝头凑，“比卖花姑娘的桂花还香？”
“各有各的香，”张婶笑着，“梅花的香带着股劲，冷里闻着，能让人精神一振；桂花的香是甜的，暖里闻着舒坦。”
花飘在梅树枝头，离花苞最近，用花瓣轻轻碰了碰花苞的尖。花苞硬邦邦的，裹得很紧，像怕被冻着。它铜铃铛“叮铃”响，像是在给花苞鼓劲，让它们快点开花。
巧铜张扛着个新做的铜炉路过，炉子里烧着炭，“噼啪”响，热气从炉口冒出来，暖了半条街。“给阿木爷爷送的，”他，“老人怕冷，这炉子烧起来旺，能把屋里烘得暖暖和和的。”
阿木爷爷的药铺里，果然暖意融融。老人正用铜锅煎药，药香混着炭火的气息，闻着很踏实。“这锅药里加了梅花蕾，”他指着锅里翻滚的药汁，“等梅花一开，再摘点花瓣加进去，治风寒咳嗽更管用。”
墨渊对铜炉里的炭火很感兴趣，蹲在旁边烤手，火苗映得他脸通红。“这炭火能烤红薯吗？”他问巧铜张，“我想尝尝冬的烤红薯。”
“等梅花开了，我给你烤，”巧铜张笑着，“用梅花的炭火烤出来，不定带着点花香。”
日头升到头顶，阳光却没什么温度，像块冰凉的铜镜。巷子里的人都躲在屋里，很少出门，只有梅树在墙角，静静地立着，花苞在寒风里微微动，像是在积蓄力量。
老板娘在客栈的灶间里炖着羊肉汤，锅里的羊肉“咕嘟”响，姜片、八角的香味漫出来，压过了寒风的冷。“等汤炖好，给张婶和阿木爷爷送点，”她用勺子搅了搅，“太冷，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墨渊闻着香味，直咽口水：“能给梅树也浇点吗？不定它喝了汤，开花更快。”
众人都笑了，凌恒：“梅树就爱这冷，越冷开得越精神，不用给它喝汤。”
午后，上飘起了细雪，像撒了把盐。雪花落在梅树枝头，沾在花苞上，给紫红的花苞戴了顶白帽子，好看得很。墨渊伸手接雪花，雪花落在手心里，很快就化了，凉丝丝的。
“下雪了，梅花该开了吧？”他问。
“差不多了，”张婶望着梅树，“瑞雪兆丰年，这雪下得好，梅花一开，年就不远了。”
巧铜张送完铜炉回来，手里拿着把铲子，在梅树周围铲零雪，堆在树根下。“雪水养根，”他，“明年梅树准能长得更旺。”
雪越下越大，巷子里很快积了层白。梅树在雪地里站着，像幅水墨画，花苞在雪的映衬下，更显紫红，透着股倔强的美。凌恒站在屋檐下，看着雪中的梅树，忽然觉得，这墙角的寒梅，像极了青石镇的人——看着不起眼，却有股韧劲，不管多冷的，多大的风雪，都能稳稳地立着，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绽放出最动饶光彩。
花飘在梅树上方，雪花落在它的花瓣上，没化，像撒了层糖霜。铜铃铛响了一声，清清脆脆的，像是在和雪花打招呼。
墨渊裹紧棉袄，依旧盯着梅树的花苞，眼睛里满是期待。“等梅花开了，我要摘一朵插在剑穗上，”他，“练剑的时候，肯定更有精神。”
“好啊，”凌恒点头，“等花开了，咱们一起摘。”
雪停时，已经擦黑了。巷子里的雪被踩得“咯吱”响，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户，照在雪地上，像撒了层金粉。张婶最后看了眼梅树，回屋时嘴里念叨：“明一准开，一准开。”
凌恒知道，明早上推开窗，不定就能闻到梅花的香，看到那紫红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开得热热闹闹。而这寒梅的香，会像个信号，告诉青石镇的每个人，最冷的日子快过去了，春不远了，新的一年，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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