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老黄太太的心气就全靠她这个儿子撑着呢，现在儿子走在她前头，都不知道老黄太太往后要怎么活。
粮食上肯定是有她的。
但所谓的活，也不只是饿不死就行，还得有那股活着的心气。
“我领你们过去吧。”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跟黄老太太非亲非故的，能照看着她点，却不能瞒着她。
再者了，瞒又能瞒多久呢。
王念云每年都会寄钱寄东西过来，年年不落，现在人死了，每年的钱和东西自然也就没有了，老黄太太还能猜不到？
大队长背着手佝偻着腰在前头领路，温南州搀扶着杨桂兰跟了上去。
黄老太太的家，就是两间泥砖房子，茅草做顶，屋前用篱笆围出了一块地，就是院子了。
他们到的时候，黄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喂鸡。
老太太的腰佝偻的厉害，头发也都花白了，穿着老式的斜襟褂子，头发梳拢的齐整，带着一个碎布拼成的围裙，看着院子里的三只鸡，争抢着吃她洒下的草籽，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
“黄大娘。”
“诶，是大队长来了啊。”黄老太太的眼睛看不大清了，直到一行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大队长身后跟着的是两个不认识的人。
穿的还怪好的，像是城里的人。
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磨砺形成的本能，看到两个饶一瞬间，黄老太太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些恐慌：“大队长，这两个人是？”
黄大队长叹了口气，先上前一步扶住了黄老太太：“大娘，这是念云那边来人了。”
“来...来人了？”黄老太太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念云呢？念云怎么没来？”
她儿子虽然忙，可有空的时候，总会来看她的。
看到老太太眼里泛起的泪花，不要大队长了，就连杨桂兰和温南州都有些于心不忍。
要是这时候跟老太太，王念云死了，他们真怕老太太就这么厥过去，所以温南州抢在大队长之前开口：“黄奶奶，我爸跟王念云是老哥们，正好我到这边来出差，王叔就托我来看看您，看看您身体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黄老太太整个人才像是有了活人气：“我挺好的，你这孩子，还麻烦你们跑这一趟，告诉他，不用惦记我。”
是这么，可被儿子这么惦记着，老太太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也不用大队长扶着了，一把一个拉着温南州和杨桂兰进屋：“来进屋，奶奶杀只鸡给你们吃。”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儿子家那边的人呢，老太太高兴，也想着不能让人家就这么白跑一趟，给儿子丢面子，什么都要给温南州和杨桂兰炖鸡，谁拦都不好使。
温南州碰了碰杨桂兰的手臂，示意她看着点老太太，自己则跟大队长去了外头话。
“同志，你们这是个啥意思？”
温南州让了根烟给大队长：“我也不瞒您，我是看着老太太这样子不忍心，想着缓一缓再跟她提，让她有个接受的过程。”
心是好的，但是：“再过一个来月就是秋收了，念云每年的钱和东西，都是在秋收前寄过来的，也瞒不了多久。”
除非有人补上这个窟窿。
但二十块钱，在谁家都不是数目。
温南州当然也没有那么好心，他就：“那也比现在就告诉的强，不告诉老太太，即使钱和东西没有按时送来，老太太心里还能存着一份念想，但出来，就什么念想都没了。”
大队长无话可，他也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没了生气。
权衡过后：“就按照你的做吧。”
温南州点零头，又给大队长塞了几颗烟，才回了屋子。
平心而论，老太太是个干净的人，泥砖房被她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一共两间，一间是堂屋兼厨房，另外一间是卧室。
就是这纸糊的窗户，采光不是很好，显得屋里阴恻恻的。
黄老太太现杀的大公鸡，放了山里摘的蘑菇炖的，很香。
大公鸡炖好，眼见着大队长就要离开，黄老太太赶紧招呼：“大队长，你留下来吃一口吧。”
“不了，我家做好饭了，我回家去吃。”大队长摆摆手，跟温南州交换了一个眼神，离开了黄老太太家。
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哪能到人家家里白吃饭呢。
温南州跟杨桂兰商量过了，等走的时候，给老太太留下些钱票，就当抵了这一次的饭钱。
这一顿饭，除了黄老太太吃的开心，杨桂兰和温南州都吃的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到了饭后。
黄老太太就拉着杨桂兰进了屋，问起了王念云的事情：“念云他最近咋样啊？家里都还好吧？”
杨桂兰不知道死老头子当初都跟老太太了些什么，也不敢多，怕露了馅，就敷衍的应付着：“都挺好的，就是念着您呢。”
就这么一句话，老太太就高心很了：“闺女啊，回去跟他，不用念着我，我都挺好的，队上照顾我，给了安排了轻松的活，大队长还让队上的伙子们来给我修屋顶砍柴火，我真的挺好的。”
又强调了一遍自己挺好的，老太太再一次问起了王念云的事情，问的还特别细，特别家常，比如媳妇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孙子怎么样？啥啥啥的。
杨桂兰除了都挺好，压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好在，有温南州，他插入了话题，解救了窘迫的杨桂兰，并且轻轻松松的带起了他谈话的节奏，引导着老太太回忆往昔，好能从老太太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老太太对两个人没有任何防备心，又想着这是儿子的关系，就一个劲的给儿子好话，儿子的好，对她多么孝顺云云的。
一直到话题渐入佳境，温南州出其不意的来了一句：“黄奶奶，其实这次来，王叔还托我把放在您这的东西带回去给他。”
黄老太太话音一顿，有些迟疑，那些东西，儿子可是过除了他自己，谁来都不要给的。
正这么想着，他就听到面前的年轻开口：“王叔了，他当年把东西给您的时候，过谁来都不要给，为了怕您不相信我们，特意让我们带上这张照片，来证明我们跟王叔的关系。”
着，他示意杨桂兰把照片拿出来。
杨桂兰抿着嘴，端住了自己的表情，拿出照片，递过去之后，就看着老幺这个兔崽子，借着这张相片满嘴跑火车。
要不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们娘俩的底细，不得也得被这兔崽子给骗过去。
但他清楚，黄老太太不清楚啊，看着相片上有儿子，有面前这两个人，姿势还挺亲密的，老太太心里信了一大半。
不过：“那箱子上有锁。”
温南州笑的特别纯良：“不要紧，我们也只是把箱子带回去给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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