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把最后那块锅巴嚼得咔嚓响,辣意冲得他鼻子发酸,猛吸一口气才把那股劲儿压下去。白用爪子刨着第四基座的边缘,地面被刮出浅浅的痕。张萌萌立在阵眼中心,长剑点地,周身符文被稳定的白光托起,流转不息。剑无痕没出声,一步踏前,剑锋精准地刺入基座中央的凹槽。
青铜基座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的纹路次第亮起,像被点燃的引线。林子渊强忍着没咳出来,一边含糊地指挥白:“左爪,压三下!右爪,转圈——别停!”
白依言而动,基座震动得更剧烈了,符文的光芒由青转金,最终汇聚成四个字悬在半空——鸿青亲启。
林子渊动作一滞,锅巴的碎渣嵌在牙缝里。他盯着那四个字,喉头动了动,却扯出个笑:“老头儿这彩蛋埋得……够劲儿,差点给我送走。”
张萌萌侧目看他:“你认得这字?”
“不认得。”林子渊咽了口唾沫,“但听着耳熟,像老家灶王爷牌位上的写法。”
剑无痕还剑入鞘:“并非戏言。此铭文需鸿青真人亲手开启,外人强触,阵基立毁。”
林子渊搓了搓手,没应声。他低头看自己掌心,那盏灯纹安安静静,不像平日吃了辣那般躁动。心里翻腾得厉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利索地撕开新的一包锅巴,咬得脆响。
“那就我来。”他,“锅巴是我吃的,锅自然我来背。”
张萌萌蹙眉:“你想清楚?万一反噬——”
“反噬也得碰。”林子渊截住她的话,“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蹲这儿把锅巴啃完等黑。”
他往前迈步,脚刚沾地,影魄从后方无声贴近,低语道:“清风道长留下的印记,在你识海深处。它认你,并非因你顶着鸿青的形貌,而是因你选了此路。”
林子渊脚步未停,只回头瞥了影魄一眼:“选不选的,我不正走着吗?”
影魄不再多言,退至一旁。林子渊走到基座前,伸手按向铭文。指尖触到“鸿”字的刹那,一股热流顺手臂直冲颅顶,灯纹骤亮,青光大盛,与铭文的金光绞在一处。
他膝头一软,险些跪倒,却硬是咬牙站稳了。嘴里的锅巴还没咽尽,辣味混着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痛得他额角沁汗,却一声没吭。
张萌萌上前半步,手悬在他背后,未触及,只问:“还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林子渊咧嘴,“圣女大人别靠太近,我这一嘴辣气,别熏着您。”
张萌萌收回手,面色清冷:“少耍贫,凝神。”
剑无痕立于侧翼,剑未出鞘,目光却锁死在林子渊掌下。基座震幅渐缓,铭文金光开始向内收束,仿佛被什么吞噬。林子渊的手掌紧贴其上,青光自指缝渗入,与金芒交融。
白倏地跃上他肩头,尾巴扫了扫,低低叫了一声。林子渊听懂了——是催他再加把劲。
他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咬下一大口锅巴,飞快咀嚼。辣味炸开的瞬间,灯纹应声暴涨,青光如决堤般灌入铭文。基座发出沉闷的轰鸣,表面绽开细密裂纹,一道缝隙缓缓张开。
“开了。”剑无痕道。
林子渊松了劲,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张萌萌蹲下身,掌心贴他后背渡入灵力:“逞能?”
“不逞能,你们真当我是菜鸟?”林子渊喘着气笑,“锅巴还有没?得垫垫。”
张萌萌从袖中取出半包,塞进他手里。林子渊接过来,先掰了一块递到白嘴边。白舔了舔,没吃,爪子在地上划拉,画出一个箭头,指向基座裂缝。
剑无痕扫了一眼:“内有物什。”
林子渊搓手:“走走走!不定还能蹭碗热汤。”
他带头往裂缝里钻,张萌萌拽住他后领:“慢着,别又栽了。”
林子渊笑:“放心,锅巴没吃完,死不了。”
裂缝后是条狭窄通道,寒气较外界更重。林子渊走两步就喘,额间灯纹明灭不定。张萌萌索性揽住他腰,半扶半抱地往前带。
“圣女大人,这姿势……容易叫人误会啊。”林子渊嘴欠。
张萌萌手上加力:“再啰嗦就把你塞冰缝里。”
剑无痕忽然抬手,众人噤声。通道前方传来窸窣响动,一个裹着灰袍的人影踱出,手里拎着口铁锅,见着他们也不惊讶,只招招手:“候你们多时了。辣味儿飘过来,勾得慌。”
林子渊怔住:“怎么又是你?”
灰袍人笑了笑:“清风交代的,有个带锅巴的傻子会来。”
林子渊摸了摸怀里纸包,嘀咕:“算这么准?”
张萌萌低语:“有诈?”
剑无痕摇头:“无杀意。”
灰袍人转身走向通道尽头,那儿有个凹坑,形状似锅。他放下铁锅,从袖中摸出个瓶,撒了把红粉进去。
林子渊一屁股坐上冰沿,长出口气:“救命了恩人。”
张萌萌仍站着,手按剑柄。剑无痕环视四周,目光停在冰壁一侧的字上——“以味定魂,以食安魄”。
灰袍裙了杯热水,推到林子渊面前:“润润。”
林子渊接过,吹了吹,一口灌下。热流滚入腹中,灯纹竟安稳了几分。
“谢了。”他问,“您怎么称呼?”
灰袍人坐下,慢悠悠搅动锅里红汤:“清风故人,姓赵。”
林子渊差点呛着:“老头儿的朋友?那您晓得我是谁不?”
赵师傅看他一眼:“鸿青真饶壳子,装了个馋痨的魂。”
林子渊放下杯子:“那这灯纹——”
“自愿的。”赵师傅打断他,“没人逼你扛。”
林子渊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头。张萌萌忽然开口:“为何选他?”
赵师傅搅动着汤勺:“只因下独他一个,能把辣锅巴烤出安魂的效用。”
一室悄然,唯汤沸咕嘟。白跃上冰沿,挨着林子渊趴下,尾巴轻拍。
剑无痕忽问:“下一步?”
赵师傅指指锅底:“汤尽,循味行,日落前至下一基座。三座连珠,阵方全。”
林子渊叹气:“还得走?”
“走完这程,灯纹归你。”赵师傅道,“不归,不归命,只归你自个儿。”
林子渊低头看掌心,锅巴碎屑沾在指缝。他慢慢捻净,抬头笑了:“成,走就走。不过——”
他转向张萌萌:“圣女大人,待会儿背我一段?”
张萌萌抄起汤勺敲他头顶:“做梦。”
汤勺无恙,林子渊揉着脑门笑。赵师傅摇摇头,起身从背篓里取出三个油纸包递来:“路上垫饥。”
林子渊接过一闻,眼亮了:“双倍辣?”
赵师傅点头:“清风特意嘱停”
林子渊咧嘴,撕开就咬了一大口,辣得直抽气。张萌萌忍不住弯了嘴角,伸手替他拍背。
剑无痕立于冰道旁,望渐暗色:“该动了。”
林子渊咽下锅巴,拍拍白:“祖宗,上工了。”
他起身前行,脚步竟比来时轻健。张萌萌并肩而行,这次未搀扶。剑无痕殿后,临行前回望冰壁上那口锅铲刻痕。
痕缘模糊,唯锅柄处,似嵌着点金黄。
赵师傅坐于冰沿,目送他们身影没入风雪,低语:“臭子,锅巴管够——命,得自己攥牢了。”
林子渊边走边嚼,辣味在唇齿间炸开,识海灯纹却异样平和。他偷眼瞧张萌萌,见她唇角微扬。
“笑什么?”他问。
“笑你吃相丑。”张萌萌答。
“丑也得吃。”林子渊把最后一块塞进嘴,“不吃,灯要灭。”
张萌萌未应声,只悄悄挨近半步,手又搭上他胳膊。
剑无痕在后头忽然开口:“前方有动静。”
林子渊脚步不停:“几个?”
“一个。”剑无痕道,“气息浮乱,似饥馑所致。”
林子渊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锅巴,撕开一角:“正好,分他些。”
张萌萌蹙眉:“你当这是施粥棚?”
“是施锅巴。”林子渊正色,“效用相通。”
窄道尽头,一道黑影缓缓起身,手中锈刀微颤,眼紧盯林子渊手中纸包。
林子渊举起锅巴:“要辣的要甜的?”
黑影哑声:“……辣的。”
林子渊笑了,将纸包抛去:“接好!吃完给指个路。”
黑影接住,愣在原地。
张萌萌低语:“你疯了?”
“没疯。”林子渊拍拍肚子,“吃饱才好干活,理如此。”
剑无痕手按剑柄,未动。影魄飘近,低语:“此人身上,有清风道长印记。”
林子渊点头:“我就,老头儿不止留了锅巴。”
他冲黑影挥手:“吃完别溜!带路有赏——再赏一包辣锅巴。”
黑影默默拆包,塞入口郑嚼了两下,眼亮了。
“东边。”他含糊道,“石台尽头,是第五基座。”
林子渊竖拇指:“靠谱。”
张萌萌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子渊凑近她耳畔:“放心,锅巴比剑好使。”
张萌萌推开他:“离远点,一嘴辣气。”
林子渊嘿嘿一笑,继续前校窄道上足迹蜿蜒,锅巴香混着寒风,飘向渺远。
白跑在最前,尾巴高翘如旗。
剑无痕跟在最后,剑未出鞘,眼神淬冰。
影魄浮空低喃:“味引魂归……原来如此。”
林子渊听见了,回头笑他:“别念了,待会儿请你吃锅巴。”
影魄未应,只飘得更近些。
雪未停,路尚长,锅巴还未尽。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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