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这才明白，掌家并非只是管理内宅琐事，竟还关联着外头的产业，心中对干娘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她暗自下定决心，定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不仅要学好字，更要跟干娘学好这理家理事的本事。
茶香袅袅中，薛林氏看着碧桃认真聆听的模样，心中愈发满意。她像是忽然想起了另一桩要紧事，眉眼间的神色更加柔和了几分。
“对了，桃儿。”
薛林氏放下茶盏，声音温润。
“还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前些日子我让人收拾的疏影轩，昨日工匠来回话，是已经彻底修缮布置妥当了。我原想着再过两日，但既然好了，你今日便可着手收拾东西，搬过去住了。”
碧桃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带着几分惊喜。
“干娘，真的？这么快就好了？”
那处院子她偷偷去看过几次，花木扶疏，清幽雅致，远非她现在住的厢房可比。
“自然是真的，干娘还能骗你不成？”
薛林氏见她欢喜，自己也跟着高兴。
“那院子虽不算顶大，但胜在独立清净。前面带着个园子，按你的，移栽了桂花和红梅，紫藤架子也搭好了，只待来年春便能看花。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是新添置的，一应俱全。你搬过去，读书习字也好，起居歇息也罢，都便宜许多。”
碧桃激动得脸颊泛红，连忙起身就要行大礼。
“桃儿谢干娘！干娘为桃儿筹划得太周到了！”
“快坐下，快坐下。”
薛林氏笑着扶住她。
“这有什么，本就是该给你的。”
她顿了顿，目光在碧桃身上流转，带着更深切的关怀。
“不过，既搬去了独立的院子，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妥帖伺候的人可不校往日你住在厢房，与红梅她们一处，情分是情分，但如今你身份不同，再让往日的姐妹近身伺候，一来你恐怕不好吩咐，二来也难免让她们不自在，失了分寸。”
碧桃听了，微微一愣，随即也明白过来。
确实，若让红梅来伺候自己穿衣端茶送水，莫自己开不了口，红梅心里怕也别扭。
薛林氏见她若有所思，便知她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继续道。
“正巧，府里原本也该添些新人了。我前几日便吩咐了人牙子，在外面仔细挑选了一批清白人家出身，性情也还算伶俐的丫头进来，本是预备着填补各处的空缺。如今正好，让你先挑两个顺眼的放在你院子里使唤，一来有人伺候你的起居，你也能腾出更多精神来读书学习，不必为那些琐碎杂事分心烦扰；二来，你如今学着理事，身边也得有两个跑腿传话、能帮你记点事的人。剩下的，再分到其他院子里去便是。”
常嬷嬷在一旁笑着附和。
“夫人思虑得极是！姑娘如今是姐了，身边哪能没个得力的人？这挑丫鬟也是一门学问，姑娘正好瞧瞧，哪些合眼缘，哪些瞧着机灵稳重。老奴瞧着，这次进来的一批里，倒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碧桃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无措，忙道。
“干娘厚爱，桃儿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只是这先挑，会不会不合规矩？还是让干娘和常嬷嬷先选才是正理。”
薛林氏摆摆手。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给你选伺候的人，自然紧着你的心意来。我和常嬷嬷看人，无非是看是否老实本分、手脚是否干净利落，终究不如你自己瞧着顺心重要。一个丫鬟，若你瞧着不喜，即便她再能干，用着也别扭。你只管放心去挑，我和常嬷嬷在旁帮你掌掌眼便是。”
常嬷嬷也道。
“姑娘就别推辞了。夫人这是一心为您着想。您想啊，这往后您在疏影轩里，读书写字累了，想喝口热茶，或是要找本书，有个伶俐丫头立刻就能领会您的意思，岂不省心？若是来个笨手笨脚、或是心思不纯的，反倒给姑娘添堵。”
碧桃见干娘和常嬷嬷都如此，知道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且内心也确实渴望有个贴心可靠的人，便不再犹豫，起身深深一福。
“干娘为桃儿设想得如此周全，桃儿感激不尽，一切但凭干娘和常嬷嬷做主。”
“好孩子，这就对了。”
薛林氏满意地点头，对常嬷嬷吩咐道。
“嬷嬷，你去安排一下，就让那批新进的丫头们到锦瑟院前头的抱厦里候着，我和姑娘稍后就过去看看。”
“是，夫人。”
常嬷嬷应声，利落地转身出去安排了。
薛林氏又拉着碧桃的手，细细叮嘱道。
“挑人呢，首要的是品性，看着要眼神清正，举止不大畏缩也不轻狂的。其次才是伶俐。当然，若是识得几个字，那就更好了，往后也能帮着你整理书稿、记个事。你如今是主子，要有主子的气度，待下人要宽厚，但也不能失了威严，明白吗？”
碧桃认真记下。
“是，干娘，桃儿明白。宽厚而不失威严，桃儿会谨记在心。”
“嗯。”
薛林氏颔首，又道。
“等你挑好了人，安顿到疏影轩，就让常嬷嬷再拨两个稳妥的婆子过去，负责院子里的粗使打扫和守门。你院子里的厨房，我暂时先不给你单设，一来你人少，开火不便；二来你每日大多在我这里用饭，或是大厨房送了去也便宜。若你想自己炖个补品、弄些点心，让丫头去大厨房一声便是，我都吩咐下去了，她们不敢怠慢。”
碧桃听着干娘事无巨细的安排，心中暖流涌动，鼻子微微发酸。
“干娘，您对桃儿太好了，桃儿真不知该如何。”
薛林氏拍拍她的手，打断她的话。
“又傻话。你既叫我一声干娘，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只要你日后好好的，顺遂平安，学有所成，便是对干娘最好的报答了。”
不多时，常嬷嬷回来禀报，丫头们都已经在前头抱厦候着了。
薛林氏便站起身，对碧桃道。
“走吧，咱们去看看。你也别紧张，就跟平常瞧人一样，多看，多听，少话，心里自有计较。”
碧桃深吸一口气，点零头，跟在薛林氏身侧，一同往锦瑟院前头的抱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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