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汴京十里长街张灯结彩，琉璃灯盏缀满檐角，烛火摇曳间映得人声沸沸，连晚风里都裹着糖糕与花灯的甜暖气息。
赵妙元一身月白绣玉兰花的常服，卸下了宫廷里的凤钗玉佩，仅用一支珍珠发簪挽起青丝，生丽质的容颜未施粉黛却更显娇媚，灵动的杏眼顾盼间满是鲜活气，混在人群里竟瞧不出半分皇家贵气，只像位娇俏明艳的世家贵女。她自幼受宠惯了，耐不住规矩拘束，趁夜色带着贴身侍女云卷微服溜出府，指尖拿着串刚买的糖莲子，吃得眉眼弯弯。
“姑娘瞧这兔子灯，多讨喜。”云卷指着街角摊贩上的花灯，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夹杂着男子轻佻的哄逗，格外刺耳。
赵妙元眉峰微挑，脚步不自觉顿住，抬眼望去，只见几名纨绔子弟围着个卖花灯的女子，为首那人身着锦缎华服，腰束玉带，眉眼俊朗却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指尖勾着女子的花灯，语气轻佻：“不过一盏花灯，爷买了便是，哭哭啼啼的，倒扫了兴致。”
女子怯生生往后缩，攥着花灯不肯松手：“这是我要留给弟弟的，公子还是换一盏吧。”
“换？”男子挑眉，伸手就要去捏女子的下巴，眼底满是嚣张肆意，正是杨家嫡幼子杨羡，“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周遭行人敢怒不敢言，皆知杨家势大，没人敢上前阻拦。赵妙元瞧着这副场景，心头火气骤起，她自幼娇纵，但最见不得仗势欺饶行径，当即快步走上前：“光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倒真是好本事。”
杨羡闻言回头，目光撞进赵妙元眼底，霎时愣了神。眼前女子生得极美，杏眼含嗔，唇瓣嫣红，哪怕带着怒意，也像枝含露的芍药，娇媚动人，连眼底的傲气都衬得鲜活讨喜，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莫名失了分寸。
可他素来嚣张惯了，哪肯轻易服软，收敛了几分惊艳，又摆出纨绔模样，上下打量赵妙元一番，嘴角勾着轻佻笑意：“哪里来的美人，倒管起爷的事了？莫不是看上爷，故意找机会搭话？”
赵妙元本就动了气，闻言更是眉梢一挑，眼底寒光乍现，她自幼习武，身手远胜寻常女子，哪容得人这般轻薄。没等杨羡反应过来，她抬手攥住杨羡勾着花灯的手腕，指尖用力一拧，动作干脆利落。
“嘶——”杨羡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觉手腕像是要被拧断，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你这女子，下手倒狠！”
“对付你这种人，何须留手。”赵妙元力道不减，另一只手扬起来，清脆的巴掌直接落在杨羡脸上，声响在喧闹的长街上格外清晰。
杨羡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红了一片，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般委屈，又疼又怒，正要还手，却见赵妙元身形灵动一闪，避开他的动作，抬腿踹在他膝弯处。杨羡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模样狼狈至极。
“你！”杨羡怒目瞪着赵妙元，眼底满是怒火，却因手腕被攥着挣脱不得，只能咬牙切齿，“你敢打爷，可知爷是谁？”
“管你是谁，做错事便该受教训。”赵妙元松开手，拍了拍衣袖，转身扶起卖花灯的姑娘，递过碎银：“这些钱赔你花灯，早些回家。”
姑娘连连道谢，匆匆离去。赵妙元瞥了眼仍坐在地上的杨羡，没再理会，带着云卷转身融入人流，裙摆轻扬，背影都透着傲气。
杨羡捂着疼处，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非但没垮，反倒勾起抹玩味笑意，眼底满是炽热。他活了二十载，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这姑娘又美又烈，还能把他压着打，倒是合了他的胃口。
“爷记住你了。”杨羡摩挲着嘴角，眼底痞气翻涌，“不管你是谁，爷定要把你找出来。”
身边千胜连忙上前扶他：“公子，您没事吧？要不要去查查那女子身份？”
“查，当然要查。”杨羡站直身子，揉了揉青肿的脸颊，眼底闪过丝势在必得的光芒，纨绔本性里的执拗翻涌上来，竟没了继续寻乐子的心思，“就算翻遍汴京，爷也要知道她的底细。”
杨羡回府时，脸颊的红痕尚未消退，一路冷着脸踹开院门，惊得院中厮纷纷避让。千胜紧随其后，递上冰帕子：“公子，敷敷能消些肿，免得老爷瞧见又要动气。”
杨羡一把夺过冰帕按在脸上，凉意渗进肌肤，疼意稍缓，眼底却仍燃着执拗：“查得如何？那女子的身份有眉目了吗？”
“已派底下人四处打听，”千胜躬身回话，“那姑娘瞧着气度不凡，衣着料子是上等云锦，身边侍女谈吐也端庄，不像是寻常商户家的姐，倒像是京中世家贵女。只是汴京名门闺秀众多，一时还没精准对上。”
杨羡撤下冰帕，指尖摩挲着被掌掴的地方，想起赵妙元杏眼含嗔、出手利落的模样，嘴角反倒勾起抹痞笑：“世家贵女又如何，再娇贵，不也照样敢动手打爷。接着查，重点盯那些敢不拘节、带侍女微服出门的贵女，务必尽快查到。”
他素来张扬，认定的事从不会半途而废，此前调戏女子不过是寻乐子，可对上赵妙元后，那份漫不经心的兴趣竟翻涌成执念，既想报那日被揍之仇，更想再见到那抹娇媚又带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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