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会面的三日后，塞尔温便离开华国，返回伦敦了。
唐家此时并没有人任职于外务合作司或是联络事务总局。魔法部的内参上，也迟迟没有刊登塞尔温此次访问的具体内容。
祖父唐兆恒不愿意为此出面，唐巍安找到一位在联络事务总局任职的旧友，才打听到塞尔温访华具体在谈的内容。
英方此行，竟然主动提出对华国开放英国市场，允许华国的魔法商品直接出口到英国，不再经由英国经销商转手。
这个消息，对本就经营魔法商品的唐家企业而言，意味着巨大的利益。
尤其是正在掌管家族企业的二伯唐巍毅，听到后眉开眼笑，茶杯空了都忘记续上茶汤。
瑞琪本也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她十八岁生日时，祖父赠她2%的股份；唐家企业若是能利润飞增，她这个股东的分红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只是，她首先想到的，却是阿利斯泰尔的父亲柏修叔叔。他经营的那家公司，正是靠经销华国魔法商品为生。
这样一来，柏修叔叔的公司岂不是要陷入困境。
比起贸易开放，东巫魔法部更关注的，是塞尔温代表英国魔法部提出的另一项提议——
邀请华国在伦敦设立东巫驻伦敦办事处。
华国的麻瓜政府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和英国建交了。
虽然东巫早已是 Ic 的重要成员，但因为东西方魔法体系的差异，东巫和西方魔法部的往来一向有限。
如果真能借此打开通往欧洲各国巫师世界的通道，无疑意义重大。
老宅的书房里。唐兆恒坐在主位，三个儿子分列两侧，瑞琪静静坐在最末席。
唐兆恒听到这个消息后，沉思片刻，缓缓道：“伏地魔已经复活一年多了，自从他复活的消息被公布了之后，英国已经越来越乱。如今连邮政这种基础系统都无法保障运校”
“塞尔温虽然代表英国魔法部，但好意太盛，看起来，反倒像是另有所图。况且……”
唐兆恒停顿片刻，目光望向瑞琪，像是要考她：“况且，欧洲诸国和美国的魔法部，眼下正在限制英国。”
“瑞琪，你觉得，此时该不该去伦敦设个办事处？”
对熟悉西方魔法史的瑞琪而言，这并不难。
她略一思索，答道：“当然该去。欧洲巫师社会早就是一个联合体，牵扯极深，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对英国的封锁只是暂时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黑魔王未来能赢得英国统治权，只要他想掌权主政，终究要谋求其他国家魔法部的支持。东巫办事处能进入英国，将来想进入欧洲其他国家，就容易得多。”
“瑞琪，”唐兆恒的目光骤然锐利：“你称他——黑魔王？”
瑞琪一怔，她下意识攥紧衣角，慌忙解释道：“在霍格沃茨时，和斯莱特林的同学有些来往。免得起纷争，就随他们称呼了。”
祖父没再追问，瑞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邓布利多直呼他“伏地魔”，同学们叫他“神秘人”，唯独斯内普，唤他“黑魔王”。
瑞琪轻轻苦笑，斯内普竟以缺席的方式，不知不觉中，侵入了她生活的每个角落。
……
出了老宅，瑞琪随父亲唐巍安一同回家。
夜色沉沉，街边的灯光从车窗掠过，照亮她若有所思的侧脸。
“刚才祖父为什么，‘好意太盛，像是另有所图’呢？”瑞琪问。
唐巍安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一个人主动来找你谈合作，条件看上去全对你有利。那你想想，是谁让他急着来？又是什么逼得他必须找你？”
瑞琪想了想，仍不解：“可合作不该是双赢吗？对双方都有好处，谁主动些又有什么关系？”
唐巍安笑了笑，语气温和又带几分讽意：“哪有那么多双赢。他多赚一元，我就少赚一元。就算大家都在赚钱，也有多寡之分。”
瑞琪怔了怔，神情若有所思。
唐巍安看着她，没有再什么。有些道理，得让她自己慢慢琢磨才能想得明白。
回到家，一家四口在餐厅喝茶。茶香氤氲，几句话的功夫，话题就绕到了下午在老宅的谈话。
话隙间，瑞麟忽然“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讽刺。
“姐姐可真了不起啊，都能进爷爷的书房议事了。三个堂哥都还没这待遇呢！”
宋昭立刻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瑞麟，跟姐姐道歉！你爷爷他们讨论的是英国那边的事，你姐姐熟悉情况，才叫她一起的。”
瑞麟攥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绷起。下一瞬，桌上的茶壶和茶杯骤然碎裂，茶水先是溅满桌面，又顺着桌沿流淌下来。
茶汤的热气还未散尽，空气已经冰凉。
“反正你们更爱姐姐！”他吼完这句，转身冲出餐厅回到自己房间，房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瑞琪从包里取出魔杖，对着桌子轻声念咒：“恢复如初。”
茶壶、茶杯重新拼合，可已经溅出的茶水，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她讪讪地笑了笑，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魔力暴动的时候比瑞麟还一岁，那次弄断了同学的肋骨。至少他……没伤人。”
……
瑞麟走后，餐厅一时安静下来。
瑞琪和父母商量，还是由母亲宋昭给罗夫人去了个电话，暗示英国魔法部或许将调整华国魔法商品的经营政策，让柏修叔叔提前留意。
阿利斯泰尔本就在国际魔法合作司，这类消息若真想打听，并不困难。
挂断电话后，瑞琪问母亲：“就算提前知道，柏修叔叔也改变不了政策，又能如何减少损失呢？”
宋昭放下茶杯，笑了笑：“最简单的办法，在政策公布之前，把公司卖出去。”
瑞琪愣了下，随即在心里暗暗叹气。
阿利斯泰尔当初选择进国际魔法合作司，果然是明智的，于家中也颇有助益。
还有，父亲今的话一点没错——
哪有那么多双赢。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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