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陌现在哪有心思关心这些边角料，只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道：
“大人明察秋毫，有大人掌管这五城兵马司，真乃玉京百姓之福啊。”
张奎山哈哈一笑，自认为巧妙地拍了周崇勋一记马屁：
“我张某人能有今日，全凭国公爷提携。没有国公爷就没有张某人今日~”
然后又压低声音道：“丁爷一看便是饱读诗书，正巧张某人正不知这些刁民之罪适用哪条律法，不若丁爷帮忙拿个主意？”
这话的就很露骨了。这些人是重判还是轻拿轻放，全在丁陌一念之间了。
丁陌微微一笑：“大人秉公执法就好。只是那皮家夫妇在下觉得应不是恶人，怕是被其他几人裹挟的，而且家中还有痴儿。若是大人方便……”
张奎山秒懂，立马拱手：“丁爷仁义啊~在下佩服！”
丁陌笑道：“此事还劳大人费心了。在下与大人一见如故，不如今晚由在下做个东，你我二人金枢楼一聚，不醉不归如何~”
张奎山听要去金枢楼，神秘一笑：
“若是其他地方，张某或许不和丁爷客气了。但要去金枢楼哪还用丁爷做东。”
罢站起身来，进了旁边一个房间，片刻便拿着一把紫金扇出来。
“丁爷可知此物？”
丁陌摇摇头，故作不知。
“此乃紫金扇，临淮郡公所赠。凭此扇在金枢楼消费无需任何银两。今晚若去金枢楼，怎还需丁爷做东~”
丁陌呵呵一笑：“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大人与临淮郡公很熟啊~”
张奎山撇撇嘴：“也就那样吧。”
丁陌好奇道：“淮南王乃潢贵胄，多多亲近应对大人仕途多有裨益啊~”
张奎山笑道：“丁爷可能尚未进庙堂，不知此中缘由。这金枢楼能在玉京建起来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儿。
在下掌管五城兵马司，被金枢楼害的家破人亡的事儿已经屡见不鲜了。
于情于理，这金枢楼都应被查封。但一直至今都屹立不倒，这背后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此楼乃是淮南王府的产业。”
张奎山抛了抛手中的紫金扇，继续道：
“而像这样的扇子，据临淮郡公发出去十余把了。
在下虽然鲁笨，但觉得一个外封的藩王在玉京城内广交京官，总不是一个令人心里踏实的事儿。
所以临淮郡公给我这扇子后，我便和国公爷禀报过这事儿了。国公爷只让我拿着玩儿就是，其他的不用我操心。”
丁陌微笑着听着张奎山的絮叨，但是内心却是一百个不解。
交浅言深，这是官场大忌。今日这些话，已经远远超出二人关系应有的边界了。
即便自己脑袋上顶着明晃晃的庆国公的标签，但这也才是第一次单独相见而已。
能在玉京这个满地莲藕精的地方当“公安局长”的人物，怎么会如此没有城府。
丁陌干笑一声，“大人真是快人快语，在下就喜欢和大人这种豪爽汉子结交~”
张奎山笑道：“昨日我去府上求见国公爷，国公爷也和在下交代过了，以后见到丁爷和见到世子殿下一样……”
“原来如此。”丁陌这才知道张奎山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是周崇勋安插在御史台的人（注1）。
那丁陌也不用遮遮掩掩了：“那大人上过三楼了嘛？”
“去过啊。起来，那三楼的皮娘是真的水灵啊。平常人想去三楼只有银子都不行，还得要比什么诗词文章~
得亏有这扇子，要不咱这辈子都别想去三楼了。”
“那姑娘们有没有对你过什么……过什么可疑的话？”
“话？什么话？咱去那儿地方又不是去话解闷儿的。都进了房间了，还跟她们废什么话。
好像就没听那些皮娘过一句完整的话，净听她们喊疼了。
啧，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抗造~”
好吧，这货和张锦是两个路数。张锦是拉不下脸皮，这货是不要脸皮~
不过这次倒是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可以证明两点。
第一点，张奎山是绝对可信之人。以后想做一些事，会方便很多。
第二点，证明了张锦的观点是对的。那些魅惑之术不是对每个人都用的。普通文人士子用那媚术失败就失败，怎么都好处理。
而像张奎山这种人，万一失败了会很被动，所以轻易是不会用的。
丁陌推测，这紫金扇主要起的是拉拢、腐蚀的作用，笼络住这些人，增加去那金枢楼的次数。经过多次的试探，寻到合适的时机，虞夫人才会让这些姑娘们出手。
想到这儿，丁陌笑道：“那咱就不去金枢楼了，晚上咱就约在樊楼。我叫世子殿下从家中顺出点儿国公爷的好酒，咱们喝个痛快。”
张奎山头点的像鸡啄米：“没问题，不过晚上得让咱做东，能请来世子殿下，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国公爷这根大腿自己算是抱上了，但是早晚这个国公位置会传给世子殿下的。
若是能提前抱上未来的大腿，张奎山肯定是求之不得。
同时对丁陌的位子又往上摆了几分。能随时叫出世子殿下，还能唆使世子殿下去偷国公爷的好酒，这关系真的是铁的不能再铁了。
以后这位丁公子的事儿，应该放在“重要又紧急”这一类。
丁陌起身告辞，张奎山一路送到衙门门口。
回到歪帽儿胡同，张锦还没起，陈山文雁已经回来。
“爷，晚上您准备用点什么~”文雁迎上刚进院子的丁陌问道。
“不用准备我和张锦的饭了，晚上有个酒局。”丁陌随口回道。
“哎呦，那我得准备点醒酒汤。家里可能没有枳椇子（注2），我这就去买点儿，回来炖上汤，等爷回来正好能喝上……”文雁絮絮叨叨的回屋拉上陈山又出了门。
丁陌笑笑，这才有过日子的味道。
家里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开开心心的。
一脚踹开张锦的房门，惊的张锦又是一骨碌爬起来，一阵叫骂……
鸡飞狗跳的折腾，院子里热闹了，丁陌也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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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在古代，五城兵马司属于京城治安管理机构，类似于现在的“市公安局”。由巡城御史管辖，而巡城御史属于都察院\/御史台系统。
周崇勋属于武勋，大都督府属于军事系统。与五城兵马司没有直接的上下级隶属关系，互不统属，各司其职。
2、枳椇子（拐枣）：被誉为“千杯不醉枳椇子”，是解酒方中的核心药材。它能保护肝脏，加速酒精分解，有效缓解口渴和酒精中毒。有条件的书友可以试试，亲测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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