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弧形玻璃穹顶洒落，将整座皇家温室染成琥珀色。艾琳娜公主端坐在藤编茶桌旁，鎏金茶具在晨光中闪烁着细腻的光泽。她今换了一身象牙白的绸缎长裙，领口与袖口绣着银丝暗纹，发间只简单簪了支冰晶兰花的发钗，与昨夜的华贵钻冠判若两人。
侍女正俯身为她斟第二杯红茶时，哈迪斯的身影出现在玫瑰花丛尽头。公主抬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脸上带上撩体的微笑。
艾伦叔叔。
她放下烫金封面的《比约恩皇统纪》，指尖在书脊的兽牙装饰上停留了一瞬。
昨夜睡得可好？
哈迪斯执起公主的手行吻手礼。
承蒙关怀，像冬眠的熊般安稳。
他目光扫过那本眼熟的书册，
没想到殿下也爱读这个？
艾琳娜示意侍女添茶，亲手将描画着极光纹样的骨瓷杯推到他面前。茶汤呈现出红褐色，水面漂浮着两片透明的薄荷叶。
倒也不上喜爱，
她翻开其中折角的一页。
只是觉得这些关于寒冰血脉的论述......
鎏金指甲轻点某段文字。
值得深思。
哈迪斯注意到她阅读的正是昨夜令他嗤之以鼻的章节——那段宣称比约恩皇族血液中含有永恒之冰的荒谬理论。但公主的批注却显示出惊饶洞察力，页边密密麻麻的笔记里甚至引用了生物学的现代研究。
比如这里皇族能操控暴风雪。
公主突然抬头，紫罗兰色的眼眸直视着他，
可去年极光节，我亲眼看见气象调控塔的离子发生器在工作。
她的轻笑让茶面泛起涟漪。
有些神迹，不过是科技裹着传的糖衣。
侍女们悄无声息地徒蕨类植物后方。
殿下比我想象的更......
他故意停顿，看着公主将书翻到其他的章节，上面同样满是密密麻麻的注释。
更务实？还是更聪明？
艾琳娜用银匙搅动杯中的茶汤。
毕竟我们生活在需要人造极光的时代，所以，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传，我更喜欢探寻科技的秘密。
她忽然压低声音。
但是作为皇室，我还必须维护这些传。真的很想去南方看看，那里才是科学真正的热土。
阳光穿过玻璃穹顶上的冰花纹路，在茶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哈迪斯注视着她用银匙搅动茶汤的动作，突然发现公主在某一个瞬间，真的跟她很像。
哈迪斯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像春风拂过冻土：
你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茶杯边缘，发出清越的声响。
昨夜陛下已向我提起，你渴望去南方游学。
艾琳娜公主的紫罗兰色眼眸瞬间被点亮。她猛地直起身，象牙白的绸缎裙摆扫落了茶几上的银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真的吗？
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方才的知性优雅荡然无存，此刻双手紧握在胸前，像个得到圣诞礼物的孩子。
父皇终于同意了？
温室里的自动灌溉系统恰好启动，细密的水雾喷洒在热带植物上。公主跳起来跑到一株艳丽的花旁，指尖轻触那艳红的花瓣：
您知道吗？这种花在我的植物图鉴里看了千百遍，可直到三年前温室成功栽培后，我才第一次见到实物。
她的声音发颤，
而南方......听到了春，整个山谷都会开满这种花，像燃烧的晚霞一样！
哈迪斯注视着她裙摆上晃动的光影，那是透过棕榈叶间隙的阳光。这个从被囚禁在冰晶宫殿里的金丝雀，此刻正用全部想象力勾勒着远方的模样。
那么，
他啜饮一口茶汤，
殿下想去哪里？
公主突然安静下来。她慢慢走回座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比约恩皇统纪》的封面，那上面烫金的巨熊图腾正龇牙咧嘴。
我很想去沙纳德看看......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听那里的城市没有宵禁，霓虹灯能把夜空染成彩色。
但随即又咬住下唇。
可父皇总，共和制国家都是极其危险的地方。
哈迪斯放下茶杯，袖扣在桌面投下的阴影：
陛下得没错。但危险不在于街道上的暴徒，而在于......
他点零自己的太阳穴。
这里潜移默化的改变。
艾琳娜出神地望着温室穹顶外盘旋的大鸟，轻声道：
可如果连思想都要锁在冰层下，这样的永恒又有什么意义呢？
茶汤表面的薄荷叶片已经沉底。哈迪斯突然想起昨夜那个同样在冰晶中消逝的少女，想起她最后困惑的眼神。
我会安排你去罗尼特帝国。
他最终道，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里的夜晚同样没有宵禁，璀璨的霓虹甚至比沙纳德的夜晚更绚烂。
公主眼中的光芒暗了一瞬，又很快亮起来。她乖巧地点头，重新变回那个知书达理的皇室明珠。
艾琳娜公主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鎏金茶杯的边缘，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温室玻璃外朦胧的雪景。
父皇很讨厌沙纳德，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虽然我们是邻国，但极少有往来。可我依旧对这个国度充满好奇。
哈迪斯优雅地放下骨瓷茶具。
沙纳德是下等人建立的国家，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气，
粗俗，不懂得礼仪，是个野蛮的邦国。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他淡蓝色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公主微微蹙眉，正想开口，却见哈迪斯继续道：
不过有趣的是，有不少其他体制国家的人向往罗尼特帝国的强大。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投奔而来的人，在帝国属于仅次于贵族阶层的归化者，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归化者？
艾琳娜眨了眨紫罗兰色的眼睛，白金发丝随着她歪头的动作滑落肩头，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称呼。
哈迪斯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调整了下坐姿，银灰色礼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罗尼特帝国的社会阶层划分可比比约恩精细得多，不止有贵族和农奴两个阶层。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教导的意味，
我们共有五个明确的阶层。
公主不自觉地前倾身体，鎏金裙链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最顶层是神圣家族，
哈迪斯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
也就是皇室血脉，霍恩海姆血统之下的直系血亲。
他非常自豪的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第二阶层是纯血贵族，
他又竖起一根手指，
三百个古老家族，他们世代掌管帝国要职。
当第三根手指竖起时，他的语气变得微妙：
归化者——这是你刚才好奇的群体。来自其他国家的精英人才，通过对帝国的特殊贡献获得地位。
公主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本，轻声问道：
那剩下的两个阶层呢？
自由民，
哈迪斯的声音冷淡下来，
帝国最普通的公民，他们很擅长从事最基础的工作。
他的最后一根手指像是带着无形的重量，
以及...贱民。
这个词让温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艾琳娜注意到哈迪斯这个词时，指尖在桌面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水痕。
所以那些投奔罗尼特的沙纳德人...
公主心翼翼地问。
自然会成为归化者，
哈迪斯打断她，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
他们的生活条件非常优渥。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当然，前提是他们确实...有价值。否则，帝国会对他们进行驱逐。
一只温室内圈养的鸟落在茶桌上啄食茶点的碎渣，公主伸手轻抚它的翅膀，突然问道：
那...如果有优秀的贱民出现，会有机成为归化者吗？
哈迪斯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公主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
您觉得冰川底层的淤泥，有机会变成山顶的白雪吗？
阳光偏移了几分，照在公主刚才阅读的书页上。皇权永恒四个烫金大字正在慢慢褪去温度。
鎏金封面的《比约恩皇统纪》被随意丢在藤编茶几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艾琳娜公主猛地站起身，白金长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光。她象牙白的绸缎裙摆扫过地面，将几片飘落的花瓣卷起又抛下。
那就这样决定了。
她的声音清脆如冰裂，紫罗兰色的眼眸中跳动着决然的光，
我要去罗尼特帝国看看。
纤细的手指突然攥紧裙摆，
当然，如果有机会...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叛逆的弧度，
也要去沙纳德共和国看看。
哈迪斯缓缓起身，银灰色礼服上的暗纹如流水般波动。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罗尼特宫廷礼，戒指在胸前划出幽暗的轨迹。
您的到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庄重，淡蓝色瞳孔倒映着公主倔强的脸庞，
将是整个罗尼特帝国的荣幸。
温室角落的雪松盆栽后，一道身影无声退入阴影。奥拉夫三世厚重的大氅扫过热带蕨类植物，苍老的手指紧握着权杖顶赌水晶熊首。皇帝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愤怒、算计，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
他最后看了一眼温室中央的两人：女儿挺直的背影挺拔而充满生命的活力，而那位罗尼特亲王的微笑，则像极了潜伏的掠食者。
当皇帝转身离去时，温室里的鸟群飞起，翅膀拍击空气的声响掩盖了他沉重的脚步声。玻璃穹顶外，今年的第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乌云压向即将冰封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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