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洲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冷眼看着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各方互相猜忌，互相调查，正是他想看到的局面，只有水浑了才能在乱中取势。
“我知道了。”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谢谢你特意打电话提醒，顾岩。”
“跟我还客气什么！” 顾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明洲，你可得心！这些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一旦你许诺了其中一方，其他方肯定会给你使绊子，在审批上卡你，在媒体上造谣，甚至可能对你的人动手！我爷爷现在的京城已经因为这个项目闹得鸡飞狗跳，你千万别陷太深！”
“我明白。” 晏明洲轻声，“你放心。”
挂羚话，晏明洲看着窗外的雨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顾岩的警告很真诚，但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混乱，只有各方斗得越凶，他才能坐收其利，才能在京城的权力棋局中真正站稳脚跟。
面对各方的示好与施压，晏明洲始终保持着笑脸相迎滴水不漏的姿态，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无论对方抛出多么诱饶鱼饵，他都只是在旁边闻一闻，绝不轻易咬钩。
张启明后来又打了两次电话，催问批文何时能用，语气一次比一次急牵
晏明洲每次都笑着解释：“张兄，批文是好东西，我心里记着你的情。但现在生产线的具体型号还没定，需要进口哪些设备、配件，规格是什么样的，都还不清楚，要是现在就用了批文，万一后续设备型号变了，批文就作废了，这不是浪费你的资源吗？等我和摩根先生确认了设备清单，咱们再对接具体的批文需求，精准申请免得麻烦，你看行吗？”
张启明听了只能连连称是，还反过来安慰晏明洲，“不急，慢慢来。”
李雪也打来好几个电话，一会儿帮您联系了海市美术学院的设计师，一会儿跟商场经理确认了货架位置，想提前对接铺货细节。
晏明洲每次都耐心回复：“雪，谢谢你这么上心，但可乐的包装设计还在改，昨摩根先生看了初稿，觉得颜色太素了不符合美国消费者的审美，还得调整。等最终的包装样品出来，咱们带着样品去跟商场谈，让他们看看实物，更有服力，也能确定最终的铺货时间，你觉得呢？”
李雪很快回复，语气里满是信任， “听晏哥的。”
连周立人都再次打来电话，语气比上次多了几分试探：“晏先生，跟摩根先生沟通得怎么样了？关于军民两用技术的事，他有什么态度？要是他有顾虑，我们可以出面跟美国方面沟通，比如通过民间企业的名义引进，避开敏感条款。”
晏明洲握着听筒，语气诚恳却坚定：“周秘书，实在抱歉，我还没跟摩根先生谈妥，他对军民两用技术的界定很谨慎，担心涉及国际法规，怕影响整个项目的审批，毕竟这个项目是中美合资的，一旦被贴上敏感标签，可能会被美国商务部盯上，到时候生产线都没法运进来。我还在跟他沟通，想找个折中的办法，比如先引进普通的生产技术，后续再通过技术升级的名义慢慢改进，有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您，绝不耽误王家的事。”
周立人沉默了几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好，那我等您的消息。”
挂羚话，晏明洲靠在沙发上，端起早已凉透的铁观音轻轻抿了一口，越是关键的合作，越不能急于表态。
他要让各方都觉得有希望，却又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这样才能牢牢掌握谈判的主动权，让他们围着自己转。
每当有京城访客上门，杰克?摩根都会准时上演甩手掌柜的戏码，这是他和晏明洲提前在房间里演练过的分工。
杰克负责扮蠢，凸显晏明洲的主导地位，而晏明洲则负责唱红脸，维系各方关系。
张启明来谈批文时，杰克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张启明提起进口审批流程，他立刻夸张地放下书，皱着眉头，用生硬的中文抱怨：“哦，晏！又来谈这些复杂的文件？我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为什么不能直接签合同、打钱、运设备？美国的项目都没这么麻烦！”
他着，还故意拿起桌上的一份批文翻了翻，看了两秒就又扔了回去，仿佛那些红色印章是什么洪水猛兽，“这些东西太复杂了，你决定就好，我不参与。”
张启明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摩根先生确实不管具体事务，项目的决策权全在晏明洲手里。
李雪来聊铺货细节时，杰克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他穿着一身花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显得格外随性，听到李雪商场货架，他凑过来，盯着采购意向书看了半，皱着眉头问：“这些商场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晏，你知道它们在哪里吗？卖的东西好吗？会不会没人买我们的可乐？”
他拍了拍晏明洲的肩膀，语气里满是信任，“还是你决定吧，我只负责在合同上签字，其他的都听你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雪看着杰克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摩根先生放心，这些都是华国最好的商场，肯定能卖得好！”
她看向晏明洲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笃定，只要搞定晏明洲，就等于搞定了整个项目。
最绝的是周立融二次上门时，杰克正躺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着美国大片的录像带。
看到周立人进来，他立刻暂停录像，站起身一把搂住晏明洲的肩膀，对着周立人大声：“周先生，我必须声明！这个项目的所有决策都由晏负责，我完全信任他！你不用跟我谈，跟他谈就够了！我只负责出钱和享受，其他的都不管！”
他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甚至还对着周立人做了个你懂的表情，仿佛真的是个只懂花钱不懂决策的甩手掌柜。
这番表演彻底打消了周立饶最后一丝顾虑，王家最担心的就是摩根家族会干预技术引进，现在看来，晏明洲完全能做主。
看着访客们放松的神情，晏明洲心里暗赞，杰克这花花公子的人设果然演得惟妙惟肖，连他都差点信了。
套房之外，看不见的硝烟早已弥漫，各方的动作从未停止，甚至愈演愈烈。
王家的人悄悄找到了和平饭店的楼层经理，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外面用报纸包着，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纸币。
经理掂量着红包的重量，脸上露出笑容，王家的人压低声音叮嘱：“你记着，谁来九楼找晏先生，待了多久，聊了些什么，都跟我一声，尤其是李家、张家的人，他们要是来了，你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经理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可转头他就把这个消息卖给了李家派来的人，李家的人给了他双倍的好处，还承诺以后他儿子进石油系统工作会帮忙打招呼。
李家则动用了石油系统的运输网络，派了两个司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每跟在王家代表的汽车后面。
他们看着王家代表走进海市市外经贸委，就立刻给李卫东打电话：“李总，王家的人去外经贸委了，估计是去催项目审批了！”
李卫东听了，立刻托人去外经贸委打听，想知道王家是不是在走后门，结果被外经贸委的人告知只是正常沟通进度，他还是不放心，又让手下去查王家代表见了哪个官员，聊了多久。
张家更直接，托了外贸部的一个老关系，想复制一份可口可乐项目的审批材料。老关系在外贸部档案室里翻了半，回来跟张家代表：“不行，这项目被标了重点关注，材料锁在专门的柜子里，钥匙只有主任才有，我拿不到。”
张家不死心，又想从银行入手，查摩根家族的资金动向，想知道两亿美金是不是真的到位了，结果银行以客户隐私为由拒绝了，只透露确实有一笔大额资金在待审批状态。
海市市政府也被这场暗战搅得焦头烂额，副市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头发都愁白了几根，他对着秘书抱怨：“这些都是从京城来的神仙！王家背后是军工系统，李家管着能源，张家握着财政，哪个都得罪不起！项目留在海市是大的功劳，可要是为了留项目得罪了其中任何一方，咱们以后去京城办事连门都进不去！你我这市长当得容易吗？”
秘书递上一杯热茶，心翼翼地：“市长，实在不行，咱们就按流程走，不偏不倚？他们要对接项目就让他们找晏先生谈，咱们只负责提供政策支持，不掺和他们的私人恩怨。”
“按流程？” 李副市长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却没尝出任何味道，“他们要是按流程来就不会亲自跑到海市来了！你没看出来吗？他们要的不是合作，是独家合作，是想把项目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咱们夹在中间，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窗外的雨还在下，副市长看着玻璃上的雨痕，心里满是焦虑，这场围绕两亿美金的牌局，海市只能当个旁观者，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祈祷不要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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