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学图书馆的自习区，傍晚时分，人已经不多。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一排排书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然而，这份宁静美好，完全被宋卿倾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打破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原本精心打理过的微卷长发，此刻已经略显凌乱。
面前摊开的四六级模拟卷，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像一群张牙舞爪的虫子，看得她眼晕。
阅读理解的文章生词连篇，选项更是云里雾里；听力部分像在听外星人广播，叽里咕噜不知所云；至于作文……题目要求写一篇关于“人工智能利弊”的议论文，她脑子里除了“AI好厉害”、“AI好可怕”这两个词，一片空白。
“啊啊啊——！” 一声压抑的、濒临崩溃的低吼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她猛地抓起卷子，泄愤似的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桌面上，发出不的闷响，引得旁边几个埋头苦读的同学不满地抬头瞪了她一眼。
宋卿倾没有看到，她此刻只想把这份该死的卷子撕碎！因此更加注意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困难，她烦躁地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像只被踩了尾巴、生闷气的猫。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哟，这是谁家的野猫炸毛了？连卷子都得罪你了？”
宋卿倾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顾炜深那张带着痞笑的脸。
他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穿着宽松的潮牌卫衣和破洞牛仔裤，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双手插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哥就是来图书馆打酱油”的闲散气息，与周围苦大仇深的学习氛围格格不入。
“你平时不是和你们宿舍那几个人形影不离的吗？今怎么一个人在图书馆了？”
“快别提了，整个宿舍四个人，就我一个人英语差，安歆就别提了，她英语一直都好，姜瓷是学习才，莞柠语言能力赋异禀。”
“这不正好，她们三个一起教你。”
“试过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去问了，太困难了。”
“嗻——”
看到他靠近，宋卿倾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但随即又气鼓鼓地控诉：“对了，顾炜深！你来得正好！这破英语，简直不是人学的！为什么会有英语这种痛苦的东西。”她指着那团皱巴巴的卷子，脸垮着，“你看这阅读！这选项是人选的吗？还有这听力，叽里咕噜的，他们的真是英语吗？作文更别提了！我连开头都写不出来！”
顾炜深挑了挑眉，拖过旁边一把椅子，大剌剌地在她身边坐下，长腿一伸，差点绊到过道。
他随手拿起那团“饱受摧脖的卷子，慢条斯理地展开，扫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欠揍的得意：“啧，这不是挺简单的吗？宋大姐也有被难倒的时候？”
“简单？！”宋卿倾像被踩了尾巴，声音拔高了一个度，立刻引来更多不满的目光。她赶紧压低声音，凑近顾炜深，咬牙切齿，“顾炜深！你别站着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做！”
“行啊，”顾炜深把棒棒糖从左边腮帮子换到右边，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眼神带着玩味，“叫声‘好哥哥’，哥就教你。”
“顾炜深！”宋卿倾脸一红，伸手就去掐他胳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
“哎哟喂！疼疼疼！”顾炜深夸张地缩回手，脸上却笑得没心没肺，“开个玩笑嘛！这么暴躁，能学好英语才怪！”他见宋卿倾真要炸毛了，赶紧收敛零，把卷子摊平，指着她卡壳的阅读理解，“喏，你看这段，核心句在这里，‘despite the initial enthusiasm…’ 转折后面才是重点，后面这个‘paradigm shift’是关键，意思是‘范式转变’，理解了这个，后面选项就好选了……”
他话间，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息收敛了不少，手指点在卷子上，思路清晰，讲解居然意外地简洁明了，三言两语就把宋卿倾看得云里雾里的逻辑给捋顺了。
甚至还能随口举两个贴近生活的例子，把生僻词用她能懂的方式解释出来。
宋卿倾有点懵。她印象里的顾炜深，是篮球场上风驰电掣的浪子，是夜店里玩得最嗄少爷，是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男朋友。或者最清楚的印象就是吊儿郎当。她从来没想过，这家伙……居然真懂英语？而且讲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你行不行啊？”宋卿倾半信半疑，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思路去理解，好像……真的通了一点？
“嘿！瞧哥是吧？”顾炜深挑眉，又恢复那副痞样，但眼底却闪着自信的光，“哥当年出国滥时候，跟老外砍价泡吧撩妹，英语溜着呢！应付你这四六级，绰绰有余！”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写下一个虚拟语气的结构，“看这个，‘If I ere you…’ 虚拟语气，表示与事实相反。你作文开头就可以用啊，‘If I ere a millionaire, I ould…’ 假设自己是百万富翁会怎么做，引出AI带来的财富可能性，这不就开头了？比干巴巴讲道理强多了！”
“还有其他的。”宋卿倾将其他的题目递给顾炜深。
顾炜深慢悠悠地坐直身体，接过书，扫了一眼题目。
那是一道关于“人工智能伦理困境”的社科类阅读，句子结构复杂，词汇偏学术。
的他修长的手指点零题干中的一个长难句，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异常清晰：“喏，看这里。主句是‘critics argue’，后面跟着个‘that’引导的宾语从句。从句里又套了个‘despite’引导的让步状语，然后里面还有个‘hich’引导的非限定性定语从句修饰前面的‘potential benefits’……”
他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地将句子结构层层剥开，复杂的语法点在他口中变得简单明了，甚至还顺手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略的树状图。
“……所以，c选项的‘unforeseen ethical challenges’是对原文‘dilemmas arising from algorithmic bias’的同义替换，而b选项的‘technical limitations’在这里属于过度推断，原文根本没提技术限制，重点在伦理困境上。懂？”
宋卿倾凑过去，看着他那张龙飞凤舞的草稿纸，又看看原文，刚才还像一团乱麻的句子瞬间清晰起来。
她眼睛一亮，拍了下桌子：“哦！原来是这样！顾炜深，看不出来啊，你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看向顾炜深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发现新大陆的惊奇和……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一边，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了几句，思路清晰，用词居然还挺地道。
宋卿倾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平时只知道打游戏和玩车的手，此刻握着笔，在纸上流畅地书写着英文句子，感觉……有点玄幻。
“还有这听力，”顾炜深侧过身，自然而然地拿起宋卿倾的耳机，塞了一只在自己耳朵里，另一只递给她，“你听这段，注意关键词‘hoever’后面，话人语气是不是变了？重点在转折后！前面都是铺垫，干扰你的！”他专注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偶尔低声提示，“注意时间点…地点…人名首字母…”
耳机里传来清晰的英文对话，宋卿倾靠得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棒棒糖的甜香。
他低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异常专注的声音，混合着耳机里的英文，像一股奇异的电流，让她原本烦躁混乱的心绪，竟然真的慢慢沉静下来，思路也渐渐清晰了。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暴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的欣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顾炜深。
顾炜深正好讲完一个关键点，摘下耳机，转头就对上了宋卿倾亮晶晶的、带着点惊喜和依赖的眼神。
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微卷的头发和光洁的侧脸上，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张扬，多了几分温顺和……可爱？
顾炜深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那抹痞笑染上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他忽然凑近，在宋卿倾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地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啄了一下。
“嗯，学费。”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棒棒糖的甜味，眼神带着得逞的坏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宋同学，领悟力不错，继续努力？”
宋卿倾瞬间石化，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她猛地捂住嘴，瞪圆了眼睛，又羞又恼地瞪着顾炜深：“顾炜深！你……你流氓！这是图书馆！”
“嘘——！”顾炜深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压低声音，“声点，宋同学，打扰别人学习可不好。” 他拿起笔，塞回宋卿倾手里，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心，带起一阵酥麻，“来，下一题，哥继续教你。”
宋卿倾捂着发烫的脸颊，看着顾炜深又恢复了那副“我是专业家教”的假正经模样，心跳快得像打鼓。
刚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和他身上残留的烟草与糖果的气息，混合着眼前令人头疼的英文卷子，构成了一种混乱又奇妙的感觉。
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耳根还在发烫，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推开他，反而低下头，握紧了笔，声嘟囔：“……快点讲！讲不好学费加倍还我！”
顾炜深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窗外，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金光消失，图书馆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书桌，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点因为“四六级”而意外滋生出的、带着甜味的暧昧暖流。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顾炜深入深入浅出的讲解中飞快流逝。
窗外的阳光渐渐染上了暖金色。
宋卿倾学得很投入，遇到不懂的就直接问，顾炜深也难得地耐心十足，偶尔被她钻牛角尖的问题逗笑，两人拌几句嘴，学习氛围竟意外地融洽。
“oK，搞定！”宋卿倾终于合上最后一本题册，长长地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像一只餍足的猫，脸上是攻克难题后的满足感，“顾老师，今辛苦啦！感觉被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下次模拟考肯定能过！”
顾炜深也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看着宋卿倾神采飞扬的样子，心情莫名地好。
他挑眉：“光口头感谢？宋大姐，我这陪读加名师辅导一下午，怎么也得管顿饭吧？”
“没问题！”宋卿倾爽快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书包，“走！想吃什么？姐请客！犒劳我们顾老师！”
“哟，这么大方？”顾炜深也笑着站起来，顺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书包甩在自己肩上，“看你选择，我都可以。”
“要不然去吃海底捞？正好消耗一下脑细胞！”宋卿倾眼睛更亮了，拉着顾炜深的胳膊就往外走，“快走快走，我都饿扁了！”
两人走到学校外面，顾炜深突然开口：“等下。”
宋卿倾看向他：“怎么了？”
顾炜深走近宋卿倾，低下腰，靠近宋卿倾的脸，薄唇亲吻上宋卿倾柔软的嘴唇。
宋卿倾感觉脑袋放空了，忘记了呼吸。
顾炜深搂过宋卿倾的腰肢，继续深吻。宋卿倾情不自禁地搂上顾炜深的脖颈。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炜深放开了宋卿倾的嘴唇，宋卿倾茫然地看向他：“你刚刚……”
顾炜深的手指擦拭宋卿倾的嘴唇：“嗯，真甜。”
宋卿倾瞪向他：“顾炜深，你流氓。”
顾炜深嘴角上扬：“好了，不是要吃海底捞吗？走吧。”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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