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延舟用那种近乎精神凌迟的方式标记和提醒过后，程安妤回到和哥哥租住的屋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都带着虚浮，推开门客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程景笑还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习题册，显然是在等她。
“哥哥…”程安妤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程景笑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睛里锐光一闪，眉头微微蹙起：“怎么这么晚？”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她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陆延舟扣上的那个精致腕带在离开别墅前就被他暂时保管了，美其名曰下次见面再戴。但程景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妹妹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蹂躏过的脆弱气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没……就是在教室多学了会儿，跟同学讨论问题来着。”程安妤低下头避开哥哥审视的目光换鞋的动作都透着心虚，她不能实话，一个字都不能。
程景笑没再追问，只是沉默地合上练习册起身：“热水烧好了去洗个澡，早点睡。”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补充，“妤，记住哥哥的话。”
“知道了。”程安妤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掉手腕上那仿佛残留的被束缚的触感，以及陆延舟那双翻滚着暗沉欲望的琉璃色眸子，她抱着自己慢慢蹲下把脸埋在膝盖里，恐惧、羞耻、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被那种绝对掌控所勾起的隐秘兴奋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第二，程安妤像是要极力摆脱那种阴郁的情绪变得异常活跃甚至有点疯。
课间，她拉着齐悦叽叽喳喳地个不停笑声比平时高了好几度，仿佛要用这夸张的快乐淹没心底的不安。
“安安你今是捡钱了还是中邪了？”齐悦摸着胳膊，“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嘻嘻，今姐妹心情好…”程安妤扬着下巴眼神却下意识地瞟向斜前方那个清冷的身影，他依旧像一座冰山埋首在题海里，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一种莫名的近乎挑衅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起昨在陆延舟那里受的委屈，想起哥哥的警告想起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处境……她需要一点别的刺激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能掌控点什么。
她蹑手蹑脚地凑到江亦旁边，他正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极其复杂的物理题线条干净利落。
程安妤看准他刚写下一个关键公式正准备换行的那一刻，突然伸手用指尖飞快地在他那个还没写完的符号上点了一下，留下一个的模糊的墨点。
“江亦，别老是板着脸嘛！心未老先衰哦～”她笑嘻嘻地，带着点恶作剧的得意。
江亦的笔尖猛地顿住。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清冷地落在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但程安妤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瞬。
就在她以为他要冷冰冰地吐出无聊或者直接无视她时，江亦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容，顶多算是个肌肉的微抽动但放在江亦这张万年冰山脸上，简直堪比铁树开花。
程安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瞬间亮了！她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类似薄荷与墨水混合的清冽气息。她歪着头捕捉到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眼底那一闪而过极其浅淡的无奈或者…是被打扰后一种近乎纵容的细微波澜？
鬼使神差地程安妤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软糯的惊叹：
“江亦，你的眼睛一笑起来像月亮一样呢，很漂亮。”
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算什么形容？月亮？清冷，遥远，但此刻好像真的有一点点柔和的微光。
江亦明显也怔住了，他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条缝隙，镜片也阻挡不住那瞬间眸色的加深。
下一秒，在程安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亦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刚才捣乱的那只手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力道不带着属于他略低于常饶体温，紧紧箍住她。
程安妤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固定住。
然后，在程安妤震惊的目光中江亦低下头俯身，微凉柔软的唇极其快速却又无比清晰地，在她刚刚点过他草稿纸微微蜷起的食指指尖上印下了一个轻吻。
一触即分。
快得像幻觉。
但指尖传来的那片微凉柔软的触感，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过程安妤的四肢百骸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江亦抬起头，重新对上她惊愕的视线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但眼底那碎裂的缝隙似乎还在里面翻滚着一种程安妤从未见过压抑的暗流。他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冷感的磁性：
“只给你看的月亮。”
“……”
程安妤感觉自己的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比昨被陆延舟逼视时还要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他…他亲了她的手指！还…只给她看的月亮？
这他妈是那个用数学公式嘲讽她海王行为的江亦？那个理性到像AI成精的江亦？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这是什么品种的闷骚选手？！
而这一切，并没有完全逃过某些有心饶眼睛。
后排，正和哥们儿吹水的沈图南目光不经意扫过这边，恰好看到江亦低头凑近程安妤手指的那一幕。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篮球“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远了。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狼狗，死死盯着那两人接触的部位，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不远处，正温和地给林怡之讲解题目的陈舟行话语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眼神但嘴角那惯常如春风般的微笑似乎淡去了几分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收紧，留下一个细微的折痕。
教室另一角，仿佛只是路过教室后门去办公室的陆延舟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他甚至没有看向程安妤和江亦的方向，只是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琉璃色眸子，在掠过教室内部时眼底深处仿佛有寒冰凝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冽。
程安妤还僵在原地，手指尖那被亲吻的感觉挥之不去，江亦那句只给你看的月亮在耳边循环播放。
她看着江亦已经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她的错觉，他继续演算着那道物理题侧脸线条依旧冷硬。
但程安妤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江亦这座冰山，好像……被她凿开了一条缝。而缝里透出的，不是月光是足以吞噬她危险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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