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舰悬浮在冰冷的虚空中，如同惊弓之鸟。
后方，“摇篮”崩塌形成的尘埃云仍在缓慢扩散，像一座巨大的、为古老文明送葬的墓碑。
舰内气氛凝重，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失去落脚点的茫然与对未来的担忧所取代。
李万被安置在舰桥后方临时清理出的休息区内，身体依旧虚幻，但比刚归来时凝实了不少。
他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似乎仍在适应着回归后的躯体与那枚在心脏位置缓缓脉动、如同第二心脏般的“因果本源种子”。
林婉守在一旁，用湿润的能量巾心擦拭着他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眼神片刻不离。艾莉西亚则忙于检查舰船状态，清点剩余资源，眉头紧锁。
“能源储备18%，仅够维持基本维生和短途航校武器系统能量匮乏，防御护盾强度不足巅峰时期三分之一。”艾莉西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最麻烦的是，我们失去了所有可靠的星图参照。这片‘衰老星域’的导航信标完全陌生，我们……彻底迷路了。”
那位植物文明的老者，名为青藤长老，伸出藤蔓轻触舰船内壁，试图感知外界：“这片星域的生命气息极其稀薄且扭曲，充满了‘终结’的意味。想要依靠生命网络定位，恐怕……很难。”
岩石战士「黑石」闷声道：“总不能在这里等死。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出去的路。只是需要时间寻找。”
李万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他的目光初时还有些涣散，但很快便聚焦，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只是深处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李万！你感觉怎么样？”林婉立刻俯身，关切地问道。
“……还好。”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清晰了许多，“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他抬手，看着自己略显透明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枚种子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虚空中的游离能量，修复自身，同时也带来一种对周围因果更加敏锐、却也更加“沉重”的感知。
他看向林婉，又看向舰桥内忧心忡忡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艾莉西亚身上：“情况……我都听到了。”
他尝试调动一丝力量，心脏处的种子微微发热，一缕极其细微的因果感知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
瞬间，他“看”到了舰船外壳上沾染的、属于“摇篮”崩塌时的尘埃粒子所携带的微弱因果信息，感知到了这片星域空间中那断裂、衰败的法则脉络，甚至隐约捕捉到了远方某些星辰散发出的、带着“衰老”与“遗忘”特性的因果回响。
这种感知比以往更加直接，更加触及本质，但消耗也更大，只是这片刻的探查，就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我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但很慢。”他喘息着道，“而且，方式……似乎不同了。”
他看向林婉：“多亏了你们……还有，‘摇篮’的牺牲。”他感知到了织网者最后的意念消散，以及那枚旧铭牌上承载的、跨越生死的牵绊。
林婉握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只要你回来，一切都值得。”
艾莉西亚走到他面前，将目前面临的困境再次简要明：“当务之急是确定航向和获取能源。我们无法长期在虚空中漂流。”
李万沉默片刻，再次闭目，将心神沉入那枚因果种子。
他不再试图大范围探查，而是集中意念，去感受自身与某些遥远坐标之间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因果联系。
他想到了万机宝库，想到了议会星域的墨菲斯托，想到霖球……甚至，想到了维度夹缝中那片冻结的混乱聚合体。
各种因果线杂乱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大多模糊不清，或已被距离和混乱的法则严重干扰。
但就在这纷乱的线索中，有一条极其纤细、却异常坚韧的因果丝线，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条线，并非连接着已知的盟友或家园，而是指向一个未知的、散发着微弱但纯粹“秩序”气息的方向。
这股秩序气息，与他自身的力量，与“生命之织缕”的残韵，甚至与那混乱聚合体中属于他的“秩序之毒”，都隐隐产生着共鸣！
这感觉……很像之前在维度夹缝中，引导他找到回归方向的那丝共鸣的源头之一！只是当时过于微弱和混乱，无法分辨。
“有一个方向……”李万睁开眼，指向星图上一个空白的区域，那里并非任何已知的星域，“那里……有东西在‘呼唤’。
不是生命，更像是……某种秩序的造物，或者……遗迹。距离未知，但感觉……比漫无目的地漂流要好。”
他无法提供更多信息，这只是因果种子带给他的模糊指引。
艾莉西亚立刻将坐标输入导航系统：“信号源太微弱，无法精确定位，只能确定大致方向。以我们目前的能源，如果全速向那个方向航行，最多只能支撑……十五个标准日。”
十五，寻找一个未知的、可能存在的希望。
这是一个赌博。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婉和李万身上。
林婉看向李万，眼神坚定：“你指的方向，就是我们的方向。”
李万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前路未卜，或许充满危险。但停留在此，唯有消亡。唯有前行，方有生机。”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因果事实。
黑石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那就走！总比烂在这鬼地方强！”
青藤长老的藤蔓也轻轻摆动：“遵循秩序的指引，总好过在混乱中沉沦。”
“好。”艾莉西亚不再犹豫，设定好航向，“目标，未知秩序信号源。全速前进！”
突击舰调整方向，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拖着黯淡的尾焰，义无反关驶向了那片充满未知的、被“衰老”与“遗忘”笼罩的星域深处。
李万靠在座椅上，感受着心脏处种子缓慢而坚定的脉动，望着舷窗外那快速掠过的、扭曲而陌生的星云。
他知道，他的战斗远未结束。体内的种子、冻结的仪式、迷失的同伴、虎视眈眈的“无因之主”……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星尘为证，前路未卜，然薪火已燃，当砥砺前校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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