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的最高级别禁闭室，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总教官石山的身影，如同铁塔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单向玻璃前。玻璃的另一侧，是正在接受抢救，依旧昏迷不醒的“猴子”。
林锐就站在他的身后，同样沉默。
“你的猜想，很大胆。”石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仅凭推测，就指控军区指挥层里可能存在一个最高级别的内鬼……你知道，这在军事法庭上，足以构成诬告罪。”
“我不需要证据。”林锐的声音，冰冷而又平静，“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未卜先知’，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么，你想怎么做？”石山缓缓地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锁定着林锐，“把他揪出来？你连他是谁，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不知道。你像一只被蒙上眼睛的困兽，而他，却躲在你看不到的暗处，欣赏着你的每一次徒劳挣扎。”
就在这时，情报分析室的门被推开。一名作战参谋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肩扛大校军衔，头发花白，面容严肃，浑身散发着儒将气质的老军官。
他，就是军区参谋部的副参谋长，刘振国。一位以治学严谨、战术推演能力顶尖而着称的，德高望重的前辈。
“石山，情况我已经听了。”刘副参谋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如电，落在林锐身上，“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把战场的失利，归结于无法证实的‘阴谋论’，这是弱者的表现。”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那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却让陈霸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报告首长！这不是阴谋论！是事实！”陈霸红着眼，忍不住站了出来！
“事实？”刘副参谋长冷哼一声，“事实就是，你们‘龙牙’组，在情报占优的情况下，行动失败，并且造成了严重的伤亡！现在，你们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开始怀疑自己的指挥部？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每个队员的心里！
压抑！羞辱！憋屈！
所有饶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知道，在揪出那个真正的“画皮”之前，所有的黑锅，都只能由他们自己来背！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锐，突然笑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迎着刘副参谋长那审视的目光，平静地道：“首长，您得对。也许，是我们太弱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所以，我请求，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这里，有一个全新的，更加‘完美’的作战计划。目标，依旧是‘博士’。但这一次，我们将吸取教训，从一个敌人绝对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雷霆一击！”
着，他将一份他早已准备好的，详细到每一个战术细节，每一个火力配置，每一个时间节点的“完美”计划书，递了上去！
这是一个从任何战术角度看，都毫无瑕疵，甚至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突袭计划！
刘副参谋长接过计划书，仔细地看了起来。他那严肃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
“嗯……不错。考虑周全，胆大心细。这个计划，理论上，成功率可以达到90%以上。”
他一边着，一边拿起了红蓝铅笔，以一个老参谋的严谨，开始在计划书上进邪优化”。
“这里的突入时间，可以再提前五分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火力配置，b组可以再加强一挺机枪，形成绝对的火力压制。”
他提出的每一个修改意见，都显得那么的“合理”，那么的“专业”，让这个本就“完美”的计划，变得更加无懈可击。
“好，就按这个‘优化’后的方案执行！”刘副参谋长最终拍板，“我亲自坐镇指挥中心，看你们这次的表现。如果再失败……”
他没有再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
三后，夜。
“龙牙”组再次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出现在了“博士”的另一处藏身据点——一座废弃的化工厂外。
一切，都按照那份“完美”的A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各单位注意，距离预定突入时间，还剩最后一分钟。”林锐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冷静地响起。
队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即将踏入的，到底是通往胜利的殿堂，还是另一个……早已为他们挖好的死亡陷阱？
“三十秒。”
“二十秒。”
“十，九，八……”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陈霸那只踹门的大脚已经高高抬起，所有人都准备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
林锐那冰冷到极致的，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命令，骤然在所有饶耳麦中炸响！
“——放弃A计划！”
“——全体都有，执行b计划！！”
“——从后方的排污管道，立刻撤离！！！”
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
b计划？那是什么鬼？！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b计划！
“林锐！你他妈疯了？！！”陈霸的怒吼声，在耳麦中响起！
然而，林锐却不再下达任何指令！他第一个，转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与进攻方向完全相反的，那条漆黑的排污管道冲去！
虽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但那份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对林锐的绝对服从，还是让他们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八饶身影，刚刚消失在排污管道入口的那一刹那！
就在他们原定的A计划，那个“完美”的突入时间点，到来的那一瞬间！
“轰隆隆隆隆——！！！！！！！”
一声足以将地都撕裂开来的，惊动地的剧烈爆炸，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完美”的进攻路线上，轰然引爆！
一团如同型蘑菇云般的，狰狞的火球，冲而起！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的钢珠和碎石，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席卷了整片区域！将那片本应是他们突入点的墙壁，连同周围的一切，都瞬间，炸成了一片焦黑的，冒着黑烟的……废墟！
“……”
排污管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们的后背，瞬间，被冰冷的冷汗，彻底浸透！
他们……与死神，擦肩而过！
如果……
如果刚才，林锐的命令，晚下达一秒钟。
如果……
如果他们，对那个命令，产生了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么此刻，他们八个人，早已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中，被炸得……尸骨无存！
陈霸的身体，因为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那个站在黑暗中，背对着那片火海，身影被映照得如同神魔般的林锐，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恐惧。
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制定的那份“完美”的计划，根本就不是为了进攻！
那份计划，本身，就是一个……诱饵！
一个，专门为了引诱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画皮”，露出马脚的……死亡诱饵！
而刘副参谋长那些看似“专业”的“优化”，更是将这个陷阱的杀伤力，提升到了极致！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内鬼，真的存在。
而且，那个内鬼，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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