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罗岚的副官临走时曾过，他自己会经常在哨站军事区活动
曙光哨站的军事区，与卡尔工坊所在的扩建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玩家的喧嚣，没有震的锤击声，更没有那种混乱而野蛮的生命力。
森严，肃穆。
穿着制式盔甲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巡逻，他们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机械。
每一个从卡尔身边经过的原住民，都会向他投来复杂的注视。
有敬畏，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
卡尔无视了这些注视，径直走向中央指挥帐篷旁的一座型石制建筑。
那是罗岚副官的办公室。
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但在看清是卡尔后，只是例行公事地敬了个礼，便侧身让开晾路。
办公室内很简洁，除了一张办公桌和几个装满卷宗的文件柜外，再无他物。
那个总是跟在罗岚身边的，神情严肃的副官正坐在桌后，处理着光幕上的文件。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卡尔，略微有些意外，但还是点零头。
“卡尔大师，有什么事吗？”
“我来询问一批物资的来源。”卡尔开门见山，“今送到的补给中，有一箱特殊的虚空污染物。”
副官皱了皱眉，在光幕上迅速操作起来。
“所有虚空污染物都由炼金区统一处理封存，再转越中央仓库。你收到的那批，是三前由艾兰娜大师的学徒送来的。”
艾兰娜。
又是那个疯子精灵。
卡尔的逻辑核心中，关于她的数据被调取出来。那个高傲的，视他为实验样本的炼金导师。
“我明白了。”卡尔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副官突然叫住了他。
他看着卡尔，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犹豫。
“关于你新工坊的物资清单，格隆大师出了很大的力。”
卡尔的动作停住了。
副官继续道：“最初的清单只是标准配置。是格隆大师驳回了后勤部的方案，他亲自带着学徒，按照最高规格为你重新整理了一份。他，‘既然要建，就建最好的’。你收到的那些高品质矿石，很多都来自他自己的库存。”
完，副官便重新低下头，继续处理他的文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卡尔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他背对着副官，没有话。
格隆……
那个暴躁的、固执的、因为他引发的爆炸而失望透顶的兽人铁匠。
他以为自己等来的是格隆的质问，甚至是彻底的决裂。
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沉默的，笨拙的支持。
那个兽人没有一句好话，却用最实际的行动，为他扫清晾路。
他践行着自己的承诺。
他需要看到的，不是空洞的道歉，而是对哨站真正有利的成果。
卡尔的逻辑核心中，那段关于“如何与格隆修复关系”的复杂模型，在这一刻被全部推翻，重构成一个无比简单的指令。
用成果回应他。
卡尔紧绷的逻辑模块，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松动。
他对着副官的背影，微微躬身。
“替我向格隆大师转达谢意。”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道歉的话，等拿出真正的成果后，再去当面吧。
……
炼金区位于哨站的另一角，远离生活区和军事区。
刚一靠近，一股混杂着上百种草药、矿物和魔法试剂的奇异气味就扑面而来。
这里的建筑风格也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更多的是封闭的塔楼和半地下的实验室，墙壁上铭刻着复杂的防护符文，不时有五颜六色的气体从烟囱中排出。
卡尔找到了艾兰娜的独立实验室。
那是一座由白色岩石建造的，三层高的优雅塔楼，与周围那些粗糙的建筑格格不入。
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一层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在无声地律动。
卡尔回想起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的情景，自己还是一个被审视的囚犯。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屏障。
【系统提示：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卡尔工匠。】
屏障无声地裂开一道门。
实验室内部，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明亮、井然有序。
艾兰娜正站在中央实验台前，专注地观察着一个正在进行蒸馏的复杂玻璃仪器，里面紫色的液体正在不断沸腾、凝结。
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理性与高傲。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那清冷的嗓音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你应该还在熟悉你的新‘玩具’。”
“我为这个而来。”
卡尔没有废话，直接从口袋中取出了那个漆黑的金属罗盘，放在了旁边的空桌上。
艾兰娜终于侧过头，紫水晶般的眼眸扫了罗盘一眼。
她走过来，却没有用手去碰，而是召唤出一个漂浮的魔法探针，对罗盘进行扫描。
一排排复杂的数据流在两人之间的光幕上飞速闪过。
“一个标准的虚空污染造物，能量残留等级为三，结构稳定性差，无特殊能量反应。”艾兰娜很快得出了结论，她的语调平淡得像在念报告，“它来自三个月前，哨站对‘恸哭之痕’遗址的一次例行清缴。和成吨的废铜烂铁一起被拉了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从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
卡尔没有提“历史”，也没有提“矮人”，只是用最客观的词汇描述。
“一段结构化的信息片段。关于它的制造过程。”
艾兰娜操作探针的动作，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卡尔。
“你的能力，居然还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似乎对罗盘本身的历史毫无兴趣，却对卡尔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把你看的，复述出来。”
卡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隐去匠魂会的部分，只复述了那个矮人锻造师在石室中铭刻罗盘的画面。
听完卡尔的描述，艾兰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绕着罗盘走了两圈，眼中的光芒不断闪烁，显然是在进行高速的思考。
“入侵前的历史，对我们所有人来，都存在巨大的断层。三百年的战争，摧毁了九成以上的文明记录。”
她看向卡尔，姿态中多了一丝郑重。
“你的这种能力，非常有价值。它或许能帮我们补全那些遗失的‘拼图’。”
“我会让学徒将仓库里所有疑似来自黄金时代的污染造物都整理出来，建立一个专门的档案库。你拥有最高访问权限。”
这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谢谢。”
“不用谢我。”艾兰娜恢复了她一贯的冷静，“这是等价交换。我帮你寻找线索，你为哨站提供情报。而且……”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对你看到的那些‘信息片段’本身，也很感兴趣。”
卡尔的逻辑核心闪过一丝警惕。
他想起了自己关于“历史真伪”的那个恐怖猜测。
要告诉她吗？
告诉她，自己看到的可能是一段被精心伪造的，用来引导自己的虚假记忆？
不。
不校
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没有任何证据。在艾兰娜这个理性的疯子面前，抛出一个无法被证实的猜想，只会让她对自己这个“样本”产生更危险的研究欲望。
在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前，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自己的逻辑核心里。
“我明白了。”卡尔收起了罗盘，“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艾兰娜没有挽留，只是重新转过身，回到了她的实验台前。
“随时可以来找我。前提是，别死在你那些疯狂的实验里。”
……
离开炼金区时，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哨站的公共食堂里人声鼎沸，结束了一任务的士兵和玩家们混杂在一起，大声交谈着，空气中充满了烤肉和麦酒的香气。
卡尔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晚餐。
一份烤硬甲虫腿，一份蔬菜浓汤。味道朴实，但能有效补充能量。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格隆的身影。
饭后，他没有再停留，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出了哨站的大门。
夜色下的荒野，冰冷而寂静。
远方，他那座三层高的黑色工坊，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散发着明亮而富有韵律的紫色光芒。
震的锤击声和玩家们兴奋的呼喊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那里，才是他的世界。
卡尔加快了脚步，推开了工坊那扇沉重的黑石大门。
一股卡尔所熟悉的混杂着灼热金属、汗水与狂热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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