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辰那日，紫宸殿的鎏金宫灯早挂满了檐角，红绸裹着蟠龙柱，映得殿内金瓦生辉。
我站在命妇队列最前头，看崔明柔踩着金线绣的牡丹鞋，一步三摇地捧着锦盒上沥陛。
回太后，臣女献的凤凰涅盘图，用了南海明珠磨粉调金，百鸟羽翎掺着山雪蚕丝，费时整三年。她今日穿了月白绣金翟衣，捧着锦盒的指尖泛着青白，却偏要扬起下巴，眼尾扫过我时带了丝得意——大约以为我前日送陈阿婆的布帛，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手段。
皇帝隔着案几探身：快展开来瞧瞧。
锦缎展开的刹那，满殿抽气声。
赤金为底，百鸟低首，中央那只赤凤正振翅浴火，尾羽如流霞铺展，连凤目里都凝着半滴金泪，当真是活了一般。
皇帝拍案：精妙绝伦！皇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勉强扯出个笑：崔二姑娘这手艺，当得起绣艺宗师的名号。
我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腹前的手，袖中玉簪突然烫得灼人。
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一行字：【检测到冯嬷嬷异常声波——烧的时候心点，别真燎着】。
我抬眼，正看见冯嬷嬷缩在殿角，绞着帕子的指节发白，目光黏在那幅图上，像在看什么即将燃尽的东西。
太后却迟迟没话。
她扶着陈阿婆的手凑近图轴，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
陈阿婆佝偻着背凑过去，枯瘦的手指点零图中某处，太后原本温和的眉眼突然拧成了川字。
殿中突然起了阵穿堂风，东南角的烛火地爆了个灯花，火星子裹着烟灰地窜上画轴。
崔明柔脸色骤变，扑过去要护图，却被宫女们拦住。
那火星擦过图面边缘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来了。
焦痕顺着金线蜿蜒，原本华丽的百鸟图里，竟缓缓浮出一只倒羽的雀儿。
它比旁的鸟一圈，尾羽却逆着凤首方向炸开来，羽尖如细刃，直戳赤凤的眼。
更诡异的是，焦黑边缘渗出暗红字，像用血写在布帛里的诅咒：伪凤当道，孤雀向。
满殿死寂。太后的拐杖地砸在金砖上：此雀为何背君？
崔明柔的嘴唇抖得像秋后的蝉翼，强撑着抬头：定是......是烟火熏染所致......尾音发颤，连自己都不信。
我捏紧袖中玉簪，跨步上前时裙角扫过金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陛下，臣女愿以心器作证——此非意，乃人为。话音未落，玉簪已被我拔了出来，簪头的凤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心器具现·织语凝声——启动】。
空中突然浮起根银针虚影，绕着玉簪转了两圈，竟隔空勾住那盏烛火，轻轻一引。
烛苗地窜高寸许，再次舔上图角。
这一回，整幅图像被泼了滚水的绢帛，地活了过来——百鸟的羽毛根根竖起，倒羽雀扑棱着翅膀要冲出来，背景里还混着细若蚊蝇的呜咽，渐渐清晰成女子哭腔：还我命来......还我布......
够了！冯嬷嬷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尖叫，是我替她改的料！
是我烧了护心衾！
那些宫女的护心衾被换成次等布料，她们冻死在冬夜里......她的指甲抠进金砖缝里，声嘶力竭，唾沫星子溅在崔明柔绣着翟鸟的裙角上。
皇帝猛地掀了案几，茶盏砸在地上：查！
即刻查封绣坊！
陈阿婆颤巍巍捧出我前日送的仿品，展开与原图并列：太后您看，这雀儿的位置原是朵并蒂莲。
昔年惠妃娘娘亲训羽不逆君，绣不欺心，倒羽乃大不敬之兆！
太后的脸白得像案上的羊脂玉，突然抬手甩了崔明柔一记耳光。哀家信眼，不信！她喘着气，崔明柔，你以锦绣之名行贪虐之实，辱没先妃心血——革去绣坊总管之职，贬为粗使宫婢！
崔明柔的膝盖砸在金砖上，闷响像敲在人心上。
她抬头时鬓发散了，珠钗滚落，哪里还有半分绣艺宗师的清高，只剩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我，牙缝里挤出半句话：你......
当夜，我在暖阁挑了盏银芯灯，将那幅倒羽图铺在檀木案上。
玉簪在掌心发烫，突然化作半透明的银针虚影，地刺入布面。
我摸着针尾，轻声道：若有负忠良者，心器必诛之。
系统提示如惊雷炸响：【心器·织语——异变完成】【赋解锁：绣言留证（触碰赃物者，三日内自动听见真相低语）】。
三日后，有太监来报，冯嬷嬷撞柱而亡，临终前还在喊还我命来。
而崔明柔被押去冷宫别院时，我远远看见她被两个嬷嬷架着，嘴角却勾着冷笑，像是藏着什么未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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