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近来的反常，如何能瞒过心思细腻又洞察入微的乔兰菁。
见他整日魂不守舍，对着书本发呆，对谢知遥更是避如蛇蝎，连带着对妹妹安宁都少了往日的嬉笑打闹，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着。
这日午后，乔兰菁将一份刚拟好的、关于进一步建设女子医学院的初步构想草稿放下，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萧景珩道：“景珩，你看承煜那孩子，最近是不是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
萧景珩放下茶盏，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庭院中那个正对着石凳发呆的儿子，微微蹙眉：“是有些不对劲。自从别苑回来，就有些神思不属。问他，也只无事。”
乔兰菁突然心中了然。
那日他们夫妻夜话，已然察觉儿子对谢知遥的不同，如今这般情状，怕是那傻子自己终于想明白了，却又钻进了牛角尖，被所谓的“礼法”和“兄弟情义”困住了。
“我去看看他。”乔兰菁站起身，端着一碟新做的、萧承煜平日最爱的杏仁酪，缓步走向庭院。
“承煜。”她声音温和，在儿子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萧承煜猛地回神，看到母亲，下意识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娘……”
乔兰菁将杏仁酪推到他面前，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跟娘，最近是怎么了？可是心里有什么事想不通？”
萧承煜身体一僵，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桌的边缘，嘴唇抿得紧紧的，半晌才闷闷道：“没、没什么……”
“是因为知遥那孩子吗？”乔兰菁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萧承煜心头。
他猛地抬头，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满是惊慌、羞愧，还有一丝被中心事的无措：“娘！您……您怎么……”他语无伦次，几乎想要立刻逃走。
乔兰菁伸手，轻轻按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背，目光沉静而包容，带着一种能安抚一切躁动不安的力量：“傻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有什么心思，娘会看不出来吗？”
萧承煜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积压多日的委屈、羞愧、迷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声音哽咽：“娘……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怎么会对知遥兄……生出那种……那种不该有的念头！这太龌龊了！我玷污了我们之间的情义！我不是人……”
他痛苦地抱住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乔兰菁轻轻将他揽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如同他幼时做了噩梦一般安抚着。
“承煜，抬起头，看着娘。”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
萧承煜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乔兰菁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道：“喜欢一个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本身并不是错，更不是龌龊。
心动，是这世间最自然、最无法控制的事情之一。
它来了，便是来了，由不得你选择。你没有错，承煜。”
萧承煜呆呆地看着母亲，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他预想中的斥责、失望全都没有，只有全然的理解和包容。
“可……可是……”他依旧纠结，“知遥兄他……我们是兄弟啊……世人会如何看？爹和其他人……”
“世人眼光，何必在意？”
乔兰菁打断他，语气带着穿越者特有的豁达，“日子是自己在过，舒心与否，只有自己知道。至于你爹和你其他亲人那里，有娘在。”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再了，你怎么知道知遥那孩子对你，就全然是兄弟之情呢？”
萧承煜再次愣住。知遥兄对他……？
乔兰菁看着他茫然又带着一丝隐秘期盼的眼神，心中暗叹这傻子的迟钝。
她不再深，转而提出了另一个建议：“你如今心绪不宁，钻在牛角尖里自己也难受。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南边气候温暖，风景也好。
我记得谢家在南边有些产业，知遥最近似乎规划来年开春要南下巡查一番？
你若想去，娘去跟你爹，让你跟着一起去看看，就当游学了。”
出去走走？跟知遥兄一起？
萧承煜的心猛地一跳。
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境地，和知遥兄单独相处……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力，瞬间压过了那些纷乱的思绪。
他看着母亲包容而鼓励的眼神，心底那厚重的冰层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温暖的阳光透了进来。
他好像……没有那么害怕和羞愧了。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但母亲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黑暗纠结的心房。
他深吸一口气，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虽然声音还带着鼻音，却坚定了一些：“我……我愿意去。谢谢娘。”
乔兰菁看着他重新亮起些许光彩的眼睛，欣慰地笑了。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但这孩子，总算愿意试着去正视自己的内心了。
剩下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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