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烟雨的江南三月，沈记药行的船队缓缓停靠在姑苏城外的桃花渡。承帝刚扶着沈皇后踏上青石板，就听见渡口茶棚里传来熟悉的调侃声。
“哟！这不是当年在终南山偷烤红薯的萧老弟吗？”青衣布鞋的老者拄着竹杖走来，腰间葫芦随着步伐晃出酒香。
承帝眼睛一亮：“顾轻舟！你这老家伙居然还在人间蹦跶！”
两位白发老者互相捶打着肩膀，沈皇后则被顾夫人含笑挽住：“沈妹妹，听你们把整副江山担子扔给孩子们了？”
顾轻舟抢过老友的斗笠戴在自己头上：“当年来江南查盐案，你将来要与我结邻而居，结果让我空等三十年！”
“朕这不是来了？”承帝得意地展示鱼篓，“今日钓不到金鳞鲤，就把你泡进太湖醒酒！”
四人坐在临窗的茶座里，窗外细雨润着白墙黛瓦。
顾轻舟掏出发黄的终南山盟约书：“瞧瞧！当年好辞官后开医馆，你倒溜去当皇帝！”
承帝抢过盟约书塞进怀里：“后来朕不是把太医署扩建了三倍？”
两位夫人听着男童般的斗嘴，沈皇后将新采的草药推给顾夫人：“听姐姐研制的玉容膏在京中贵女间很受欢迎。”
“比不上妹妹的安神香。”顾夫人取出瓷瓶，“景宸那孩子监国辛苦，这个给他捎去。”
细雨敲着船篷，承帝忽然安静下来：“轻舟，朕这些年……”
“知道知道。”顾轻舟摆摆手，“奏章比医书厚，龙椅比针毡硬。”
他忽然眯起眼，“所以现在跑来找我治失眠？”
雨歇云散时，两对夫妻沿着山塘街漫步。
在评弹馆里，承帝跟着琵琶声轻哼，被顾轻舟嘲笑：“还是当年荒腔走板的调子！”
经过绣庄时，沈皇后与顾夫人对着双面绣屏风细语，两位老友却为糖铺的松子糖争抢起来。
“上次在长安你就抢我的！”
“谁让你当年抢我功劳！”
最后承帝抱着糖罐得意时，顾轻舟突然指向桥头：“看！你最爱的酒酿圆子！”
趁老友转头，承帝悄悄将最大块的松子糖塞进他袖袋。
月色漫过枫桥时，顾家画舫飘出药香。
顾轻舟边捣药边念叨：“当年你要让下无疾苦……”
“朕做到了。”承帝望着万家灯火，“各州郡都有官办医馆，太医署年年派医师巡诊。”
“但你自己累出白发。”顾轻舟将安神药包塞进他衣襟，“以后每月来取药，顺便陪我钓鱼。”
画舫另一头，沈皇后正将凤钗插进顾夫人发间：“姐姐教的针灸之法，我治好了太后的头痛。”
“是妹妹仁心感动上苍。”顾夫人轻抚钗上明珠，“就像当年你救下染疫的灾民。”
翌日清晨，承帝在船头发现新钓竿，顾轻舟在药篓里找到御赐金针。
两对夫妻在晨雾中相视而笑。
“下月去钱塘看潮？”承帝系着斗篷带子。
顾轻舟把酒葫芦抛过去：“带够银钱，这次该你请客。”
帆影远去时，沈皇后轻声道：“其实陛下早该这样松快松快。”
顾夫人望着水一色：“所以咱们得帮他们把这偷来的时光拉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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