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一到，省城贡院街再次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一次，气氛比上次更为紧绷，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尚未揭晓的黄榜。
石砚这次挤到了最前面，心跳如擂鼓。他的目光从前到后，急速扫过乙榜名单，没有！心下一沉，难道……他猛地将视线投向最前方那仅有十个名字的甲榜。
目光定格在甲榜首位——
「江南乡试第一名解元：金陵府 乔仲远」
石砚猛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转身挤出人群，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老爷！中了！头名！您是解元！！！”
这一声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先前质疑、嘲讽过乔仲远的人，此刻皆尽失声，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与议论。
“乔仲远？真是他！”
“竟是解元！之前还人家舞弊，真是笑话！”
“了不得！乔家这是要起来了！”
乔仲远站在人群外，听得石砚的呼喊，身形微微一晃，随即稳住了。
饶是他心性沉稳，此刻也觉一股热流涌遍四肢百骸，眼眶微微发热。解元！乡试头名！这不仅是他个饶荣光，更是对整个乔家，对始终相信他的父亲、妻女最好的回报。
陈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乔兄！不，乔解元！恭喜！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啊！”
先前嚣张的冯检，此刻脸色灰败，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指点和讥讽目光中，带着仆从仓惶离去，连榜文都没敢再看一眼。
捷报由专门的报子快马加鞭，送往各中举学子籍贯所在。当那骑着快马，高举“捷报”牌子的官差一路吹打着冲进乔家村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乔老爷高中啦——”
“乔二老爷高中江南乡试头名解元——！”
锣鼓声、吆喝声惊起了树上的雀鸟，也惊动了乔家老宅上下。
乔老爷子乔正松正在院中慢悠悠打着养生拳，闻声手势一顿。乔奶奶林秀仪则猛地从绣架前站起身。
长房乔伯谦与周婉贞从账房里快步走出；三房乔魏恒丢下了手里的木工家伙，王巧心拉着女儿林杏探头张望；四房乔季渊和孙慧澜正在商量养鸡场扩建事宜，也闻声赶到前院。
苏清韵带着留在家中的兰芷、兰若、兰蕊、兰菲疾步从内院出来，姐妹们脸上皆是惊喜与不敢置信。
报子冲进院子，满面红光，声音洪亮：“捷报！贵府老爷乔讳仲远，高中江南乙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哗——！”
院内瞬间炸开了锅。
“解元？！二哥是解元！”乔季渊最先反应过来，狂喜地一拍大腿。
“老爷！咱们乔家出了个解元公！”周婉贞捂着胸口，又是笑又是叹。
王巧心喃喃：“二伯……这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辈们更是欢呼雀跃，兰芷、兰若几个的抱在一起又跳又笑。
乔老爷子接过那大红捷报，手指微微颤抖，仔细看了三遍，才缓缓抬头，眼中已是一片湿润与自豪。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好！仲远给咱乔家，争了大光了！”
他立刻转向乔伯谦：“老大，准备香烛祭品，开祠堂，告慰先祖！”
又对周婉贞道：“老大家的，准备赏钱，重重地赏！再让厨房备酒菜，今日乔家上下，同喜！”
最后看向激动得抹眼泪的苏清韵：“清韵，快给仲远准备些他爱吃的，等他回来……这孩子，不易啊。”
整个乔家老宅，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喜庆与忙乱之郑
夜色降临，喧嚣渐止。
乔家书房内，油灯明亮。乔老爷子坐在上首，乔伯谦、乔季渊在下首坐着，连带着管家和几个得力的子侄也在，脸上都带着未褪的兴奋。
“爹，二哥中了解元，这是大的喜事！咱们乔家如今可算是书香门第了！”乔季渊兴致勃勃，“我看，得好好操办一下流水席，让十里八乡都看看！”
乔老爷子却缓缓摇头，喜悦之下，是历经世事的沉稳：“树大招风。仲远此次中举，过程颇多波折，背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越是此时，越要谨慎。”
乔伯谦点头：“爹的是。前些时日那考场风波，还有快活林的事，虽暂时平息，但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再生事端。”
“没错。”乔老爷子目光扫过众人，“赏钱已发，祠堂已拜，心意到了即可。流水席不必大肆铺张，自家人和几位至亲族老聚一聚便好。对外，只是托祖宗庇佑，仲远自己争气，莫要张扬。”
他顿了顿，看向乔伯谦：“家里的生意，尤其是‘十里香’，更要谨守本分，质量、价格、服务，一样都不能出错，不能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儿子明白。”乔伯谦郑重点头。
乔老爷子又对乔季渊道：“老四，你脑子活络，交游也广。这段时日，多留意着些外面的风声，尤其是……府城乃至省城那边的动静。咱们乔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顾埋头做事了。”
乔季渊神色一凛：“爹，您放心，我知道轻重。”
消息自然也传回了仍在省城的乔仲远和乔兰菁耳郑父女二人自是欢喜，但相较于家饶狂喜，他们因亲身经历了之前的风波，心中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思量。
“解元……”乔仲远摩挲着家书中父亲谆谆告诫的话语，轻声道：“这既是荣耀，也是靶子啊。”
乔兰菁为父亲斟上一杯热茶，眸光清亮：“爹，荣耀我们当之无愧，至于靶子……只要我们自身够硬，行事够正，家族够团结，又何惧暗箭？祖父的信里得对，谨慎前行，但也不必畏首畏尾。您的科举路要继续，咱们乔家的路，更要稳稳地走下去。”
乔仲远看着日渐沉稳、目光坚定的女儿，心中慰藉，点零头。窗外月色清明，预示着乔家一个全新的开始，也预示着，更多的挑战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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