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卧虎山伏兵已就位。」秦玉容甲胄沾着夜露跨进帅帐,将染血的腰刀掷在沙盘沿口,「后金探马摸到山脚,折了六个——都是镶白旗的精锐。」
沈砚秋指尖正按着宁远布防图卧虎山的位置,闻言抬眸。油灯将他侧影投在帐壁,随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夯土声微微晃动——周老憨正带乡勇在城外十里埋设最后一批地雷。他伸手抹平沙盘上代表敌军的赤旗:「皇太极的主力距此不过五十里,此时折损探马,三日内必会强攻。」
帐帘忽被掀开,苏清鸢携着寒气递上密报:「京城刚到的鸽信,魏忠贤今晨在朝会上哭诉辽东将士拥兵自重,钱谦益附议要求撤换督师。」她解开大氅,从袖袋取出密码账本,「但徐大缺庭展示了漕运商勾结后金的供词,陛下已下旨申饬钱谦益。」
沈砚秋接过账本,目光扫过破译后的朱批字。当看到「殉私调通州战船二十艘」时,他指节骤然收紧,账页边缘现出褶皱。「通州水师隶属漕运总兵,魏忠贤的手伸得太长了。」他猝然起身,甲胄鳞片刮过桌案发出刺响,「秦玉容,带你麾下轻骑连夜出发,截断山海关至宁远的官道——凡无兵部勘合者,一律扣留!」
「那卧虎山的伏兵...」女将蹙眉。
「改由周文郁的炮营接管。」沈砚秋已执起朱笔疾书,「伏兵要的不是突袭,是让皇太极疑神疑鬼。」他撕下墨迹未干的军令递出,「多带旌旗,每半时辰变换阵型,教他们以为卧虎山藏着数万精兵。」
秦玉容攥紧军令欲走,忽又转身抽出腰间短龋寒光闪过,她削落一缕鬓发掷在沙盘上:「若放半个殉过山海关,末将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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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徐府书房,骆养性盯着桌案上的密信倒吸凉气:「魏阉竟敢私调战船?这已等同谋逆!」
「所以需要锦衣卫的腰牌。」徐光启将鎏金令牌推过桌案,枯指点着通州水寨布防图,「今夜子时,你带人查封这三处码头。船上若搜出火炮...」老人喉结滚动,未尽之言化作一声叹息。
苏清鸢正将密码账本收入机关木匣,闻言抬头:「截获的殉密信提及‘重阳祭’,他们要在那日动手。」她指尖在匣盖某处凸起连按三下,暗格弹开露出半截黄绫,「这是陛下密旨抄本,写着若遇宫变可调昌平兵马。」
窗外忽传来瓦片轻响。骆养性绣春刀瞬间出鞘三寸,却见徐光启摆手:「是送药的徒。」话音未落,书柜后转出个端药盅的青衣童子,药气混着墨香在室内弥漫。
「且慢。」苏清鸢突然按住药盅,从发间拔下银簪探入。簪尖再取出时,竟泛出幽蓝!童子脸色剧变,转身欲逃时被骆养性反剪双臂压跪在地。
「是谁指使?」徐光启声音发颤,老人扶着桌案的手背青筋暴起。
童子咬牙不答,苏清鸢却从他袖中摸出块东厂牙牌。她将毒药泼在盆栽里,那株兰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卷曲。「不必问了。」她擦净银簪重新簪回发间,「能往您书房安插人手,满京城除了九千岁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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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头,沈砚秋俯身调整红衣大炮的射角。当望山刻度停在「四里」时,他接过亲兵递上的布巾擦手:「周老憨埋完地雷后,让他带人在壕沟外撒铁蒺藜。」
「督师,京城又来信!」驿卒跪呈漆筒。沈砚秋划开火漆,竟是崇祯亲笔朱批的八百里加急——「殉欲借重阳祭生变,卿当速胜振军心」十二字潦草如刀劈斧凿,末尾玉玺印痕深透纸背。
他攥紧圣旨望向关外,夜色中后金大营的火光连成猩红长河。突然扯过箭筒里的狼牙箭,就着垛口石台疾书「通州战船有诈」六字,反手掷给亲兵:「选最快的马送山海关,告诉秦玉容——截船!」
「报!」斥候踉跄扑上城楼,「后金前锋已到二十里外,打着多尔衮的认旗!」
沈砚秋按在雉堞上的指节泛白。他想起离京前崇祯在乾清宫的「辽东就托付给卿了」,又想起米脂乡勇捧着红薯送别时皴裂的手。最终只是解下尚方宝剑平放于垛口,剑鞘与砖石相碰发出沉闷声响。
「传令。」他的声音被夜风卷往关外,「炮营子时轰击,步卒丑时佯攻,骑营寅时焚粮——本督要皇太极在重阳节前,滚回沈阳!」
此刻京城徐府,骆养性正将东厂牙牌掷进火盆。蓝焰腾起的刹那,他对着冲火光咧嘴一笑:「重阳祭?且看九千岁能不能活到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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