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问道峰的山道上已是人影绰绰。
沈嫣跟在凌霜寒身后，努力平复着早起遭遇“突袭”的紊乱心绪。
林晚在一旁叽叽喳喳地着今日对手的情报，试图驱散师姐周身那肉眼可见的窘迫与紧绷。
凌霜寒步速平稳，背影清冷，仿佛一块行走的寒玉，将周遭因沈嫣和林晚而起的细微躁动都隔绝在外。
然而，若有熟知她性情的人在旁，或许能察觉，她今日的沉默，似乎比往日更显沉寂几分，冰蓝色的眸子直视前方，对沿途投来的诸多注视恍若未觉。
就在三人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岔路口时，另一条径上，一行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也恰巧转出。
为首之人，正是瑶池圣女苏月璃。
晨曦的金光仿佛格外偏爱她，温柔地流淌在她周身，为她镀上一层朦胧光晕，衬得那袭白衣愈发圣洁不染尘埃。
她步履轻盈，气质空灵，与山道间逐渐喧腾起来的备战气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成为最令人心驰神往的焦点。
她的目光原本落在远处的云海，不经意间流转，恰好与正抬眼看来的沈嫣对上。
四目相接的刹那，苏月璃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细微的石子，漾开圈圈难以言喻的涟漪。
（是她……）
（这副慌慌张张、脸颊微红、强作镇定的模样……倒是与记忆中那人偶尔被她捉弄后的反应，有几分重叠。只是，那时的他，绝不会露出这般……女儿的情态。）
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难以厘清的复杂情绪，似是怀念，又似是某种更为幽微的怅惘。
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唇角自然而然地弯起一抹极浅却足以令周遭山水都为之增色的温柔笑意，对着沈嫣方向轻轻颔首。
“沈师妹，凌师姐，林师妹。”她的声音温软清澈，如同山涧清泉。
沈嫣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每次见到苏月璃，她都有种莫名的心安与好感，仿佛所有烦躁都能被那温柔似水的目光抚平。
她连忙停下脚步，略显仓促地回礼：“苏师姐。”
凌霜寒也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眸子转向苏月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表情是一贯的平淡。
林晚则赶紧收起咋咋呼呼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礼。
（凌霜寒……她果然在她身边。）*苏月璃的目光在凌霜寒和沈嫣之间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还是这般……寸步不离么？或者，是某种……下意识的占有？）
她莲步轻移，走近几人，语气温和自然：“几位也是前往广场？今日第二轮比试，想必更为精彩。”
“是啊是啊，苏师姐，我今有比赛！”林晚抢着回答，显得有些兴奋。
苏月璃对她鼓励地笑了笑：“那便预祝林师妹旗开得胜。”
她的目光随即落回沈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沈师妹看着气色似有不足，可是神魂还尚有不适？”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沈嫣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疲色和依旧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耳根。
沈嫣心里一虚，立刻联想到清晨那令人脸热心慌的“骚扰”，下意识就想否认：“没、没有！多谢苏师姐关心，我很好，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对，没休息好！”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带着欲盖弥彰的意味。
（没休息好……）苏月璃眸光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是因为剑冢残留的影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什么事？沐瑶光……她昨日那般姿态，今日又岂会安分？）
前世的一些模糊片段与今生的见闻交织，让她心中了然，却并不点破。
她只是顺着沈嫣的话，柔声道：“原来如此。修行虽需砥砺前行，但亦要顾惜自身。神魂之损，最忌疲累，沈师妹还需多加休养才是。”
这番话的体贴入微，全然是为沈嫣身体考虑的模样。
沈嫣闻言，心下更是感激，只觉得这位苏师姐真是人美心善，连忙点头：“师姐的是，我记下了。”
（她这般模样……倒是比前世那个倔强又隐忍的家伙，要直白可爱些。）
苏月璃心底失笑，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温和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一同前往吧？也好有个照应。”
沈嫣自然没有异议。凌霜寒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于是，原本三饶队伍，汇入了瑶池仙宗的几位女子，顿时变得更为引人注目。
苏月璃圣洁温柔，凌霜寒冷若冰霜，两人气质迥异，却同样风华绝代，并肩而行，形成的对比与吸引力堪称惊人。
所过之处，几乎吸引了所有沿途弟子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沈嫣走在苏月璃身侧，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那股清雅淡远的、与沐瑶光截然不同的馨香，感受着周遭投来的无数目光，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这种置身于焦点中心的感觉，让她这个骨子里的“死宅”倍感压力。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平和、却不容忽视的灵力极其细微地拂过她的手腕，如同夏日清泉，悄然驱散了她心底因紧张和尴尬而生的燥热，带来一片安宁舒适。
沈嫣讶异地微微侧头，只见苏月璃正目视前方，侧颜宁静美好，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做。
（一点安神的法术罢了。）
苏月璃心想，（见她眉间隐有倦色，心神不宁，终究是……不忍。）
这道细微却精准的灵力抚慰，让沈嫣对苏月璃的好感瞬间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这位圣女师姐，不仅人美心善，还如此细心体贴！
而走在前方半步的凌霜寒，冰蓝色的眸子几不可查地向后瞥了一眼，落在沈嫣那瞬间放松下来的肩线和微微透出感激之色的侧脸上，周身的气息似乎无声地又冷冽了几分，如同被寒风拂过的冰湖。
（瑶池的灵力……）* 她淡漠地想，（多此一举。）*
一行人就在这诡异而和谐，暗流涌动又表面平静的氛围中，在各色目光的洗礼下，抵达了人声鼎发战意盎然的问道峰广场。
第二轮比试的钟声，即将敲响。而某些人心中的波澜，早已悄然盖过了擂台上即将掀起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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