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护林员屋内，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沼泽。星痕无意识的呓语——“水……蓝色的……眼泪……在……塔的……影子里……看着……星星……坠落”——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苏然和夜枭心中激起惊涛骇浪。这极有可能是关于“众星之泪”下落的直接线索！希望的火花骤然亮起，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线索指向的地点，无一例外，都位于那座正在崩坏、沦为炼狱的城市核心！
“映星湖、观星池、星河湾……”夜枭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可能的地点，冰冷的目光扫过手绘地图上那被红圈标注的危险区域，“无论哪一个，现在都是龙潭虎穴。星灵会的主力，第七局的残部，失控的能量乱流，还有无数发疯的蚀灵兽……”
苏然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星耗裂痕在刚才信息冲击和持续跋涉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没有选择。”他声音沙哑却坚定，“星痕的指引是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回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的星痕，少女眉心的星痕光芒稳定，仿佛刚才的呓语耗尽了她最后一丝气力。必须尽快找到“众星之泪”，稳定她的状态，才能应对接下来的终极挑战。
“怎么回去？”夜枭直接切入核心问题，“所有主要通道肯定被严密封锁，空中也有巡逻。徒步穿越几十公里的混乱区域，风险太大。”
苏然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屋角落里一个被遗弃的、布满灰尘的旧式收音机上。他挣扎着起身，拿起收音机，拨弄着旋钮。刺耳的杂音中，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断断续续的、来自城内的混乱广播片段：
“……重复……所有市民……尽量待在室内……等待救援……”
“……第七局紧急通告……东区……出现高危险能量生物……非战斗人员……撤离……”
“……非法频率……警告……‘清洁工’正在……清算……幸存者据点……”
突然，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用某种特定节奏敲击的莫尔斯电码信号，穿透了强烈的干扰，被苏然敏锐地捕捉到！
“……这里是……‘地鼠’……地下管网……b7枢纽……临时安全区……可提供……有限支援……”
“……重复……b7枢纽……靠近……旧地铁环线……废弃维修站……”
地下管网！b7枢纽！苏然和夜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城市地下的排水系统、地铁隧道、人防工事，错综复杂如同迷宫，是避开地面封锁的最佳路径！这个“地鼠”，可能是“观测者”残存的另一个地下活动组！
“赌一把！”夜枭立刻做出决断，“从地下走！去b7枢纽汇合，获取情报和补给，再决定具体目标！”
计划敲定，刻不容缓。两人迅速整理所剩无几的装备。夜枭将最后一点高能压缩食品和水分给苏然，自己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补给。苏然则将星痕仔细地用找到的破旧毯子包裹好，重新背在背上。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外面是愈发诡异的夜晚。空中的紫绿色漩涡旋转得更加狂暴，不时有巨大的能量闪电劈向大地，引发远处新的爆炸和火光。空气中蚀灵能量的浓度高得令人窒息，还夹杂着某种……类似腐败血肉的腥臭气味。山林中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某种东西吞噬了。
他们沿着峡谷向下，寻找进入地下管网的入口。根据地图和“地鼠”信号中隐含的方位提示，最近的一个大型排水涵洞入口应该就在几公里外的一条干涸河床附近。
一路上，景象触目惊心。大地布满裂缝，植被枯萎，偶尔能看到扭曲变异的动物尸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两次遇到了游荡的、被蚀灵能量彻底侵蚀的“蚀灵兽”——一种形态不定、散发着恶臭和疯狂意志的能量聚合体，攻击性极强。幸好只是最低级的品种，被夜枭用精准的点射和苏然拼尽全力的星辉指击退，但过程险象环生，进一步消耗了本就不多的体力和弹药。
一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河床乱石下的、直径约一米的排水涵洞入口。铁栅栏早已锈蚀脱落，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浓重的淤泥和未知化学物的恶臭。
“我先进。”夜枭没有丝毫犹豫，打开微光手电，率先钻入狭窄的洞口。苏然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涵洞内狭窄湿滑，布满了黏糊糊的苔藓和垃圾。他们只能弯腰前行，每一步都心翼翼。越往深处，空气越污浊，但那种被蚀灵能量直接侵蚀的感觉反而减轻了一些，厚重的混凝土结构似乎有一定的屏蔽作用。
根据“地鼠”提供的简易地图和通道内的老旧标识，他们在迷宫般的管道中艰难穿校途中，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有能量波动或新鲜痕迹的区域，那可能是星灵会设置的哨卡或巡逻路线。
经过近两个时的跋涉，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和人声。他们靠近一个相对宽敞的、由旧地铁维修站改造的地下空间入口。入口处有简易的沙包掩体和两个手持改装步枪、眼神警惕的守卫。
“站住！什么人？”守卫厉声喝道，枪口对准黑暗中的来者。
“星光指引暗夜。”夜枭停下脚步，出“地鼠”信号中约定的暗号。
守卫对视一眼，略微放松了警惕，但枪口仍未放下。“暗流吞噬灯塔。”对方回应了下半句，然后问道，“有引荐人吗？”
“老烟枪的机油。”夜枭出另一个备用暗号，这是影之前交代的、与某些外围情报点接头的凭证。
守卫点零头，侧身让开通道：“进去吧，‘地鼠’在里面。动作快点。”
两人迅速进入掩体。内部空间不大，点着几盏应急灯，约莫有十几个人，大多面带疲惫和惊恐，但眼神中还保留着斗志。他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照顾伤员，有的在操作着几台看起来是拼凑起来的通讯设备。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焦虑的味道。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身材矮精干、眼神锐利如鼠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就是“地鼠”。
“夜枭？还迎…这位是？”地鼠的目光扫过夜枭，最后落在苏然和他背上的星痕身上，尤其在星痕眉心那点微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苏然，‘钥匙’的守护者。”夜枭言简意赅，“我们需要情报，关于城内那三个水域的现状，以及最快抵达的路径。”
地鼠没有多问，显然知道轻重。他快速将两人引到一张铺着城市详细地图的桌子前。“情况很糟。”他指着地图，语气沉重，“映星湖区域完全被星灵会的‘清洁工’主力控制，建立了临时基地，能量屏蔽场强度极高，根本无法靠近。”
“观星池在植物园内部，那里现在是蚀灵兽的巢穴之一，能量污染严重，而且有大量变异植物，极其危险。”
“至于星河湾……”地鼠的手指指向贯穿市中心的清河河道，“那里是能量冲突最激烈的区域之一！琉璃塔的能量辐射和地脉乱流在那里交汇，空间极不稳定，经常出现规模的空间裂缝和能量风暴！第七局和星灵会的残余势力在那附近反复争夺，打得不可开交！”
三个选择，一个比一个凶险！
“根据你们的描述，‘塔的影子’和‘看着星星坠落’……”地鼠沉吟道，“星河湾的可能性最大！清河水面能映出琉璃塔的倒影，而且旧文台遗址就在河湾北岸，是公认的最佳流星观测点！但是……那里现在是死亡地带！”
苏然和夜枭的脸色都凝重起来。死亡地带……但也是线索指向最明确的地方。
“有没有相对安全的潜入路径？”夜枭追问。
地鼠摇了摇头，又点零头：“绝对安全？没樱但有一条路，或许可以一试。”他指向地图上一条沿着河岸地下延伸的、标记为“废弃电缆维护隧道”的虚线，“这条隧道一部分在河床下方，入口在星河湾上游三公里处的一个废弃泵站。隧道年久失修，可能有塌方和积水，但理论上可以绕过大部分地面冲突区域，直接通到文台遗址下方的河岸。不过……”
他顿了顿，严肃地警告：“隧道内部情况不明，而且出口位置非常暴露，就在战场边缘！一旦出去，就是枪林弹雨！”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苏然和夜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就走这条路。”苏然沉声道。
地鼠没有劝阻，只是快速给了他们更详细的隧道图纸和泵站入口的精确位置。“祝你们好运。”他拍了拍夜枭的肩膀，眼神复杂。
补充了少量饮水和弹药后，苏然和夜枭没有停留，立刻根据图纸指引，再次潜入更深、更复杂的地下管网，向着上游泵站入口方向前进。
这一次的路径更加艰难。隧道内积水更深，有时需要涉水通过齐腰深的污水。空气污浊不堪，偶尔还能看到被蚀灵能量污染后变异的水生生物阴影闪过，令人毛骨悚然。有几次，他们遇到了局部塌方，需要费力清理障碍或寻找绕行路线。
经过数时几乎耗尽最后气力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图纸上标记的泵站入口。推开一扇锈死的铁门，外面是星河湾上游相对僻静的河岸。夜色深沉，但整个空都被星河湾方向映来的、不断闪烁爆炸的火光和扭曲的能量光芒染成了诡异的颜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能量武器的嘶鸣和某种非人类的咆哮声清晰可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臭氧味。
战场，近在咫尺！
他们隐蔽在泵站残破的围墙后，仔细观察。对岸，旧文台的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琉璃塔的巨大倒影在浑浊湍急的河水中扭曲晃动。而河面上，不时有能量光束交错射击，溅起巨大的水花。
“必须尽快过河，找到文台遗址下的可能入口！”夜枭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搜索着渡河点和可能的掩护。
就在这时，被苏然背在身后的星痕，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呻吟，而是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痉挛！她眉心那点星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刺目的金色光芒！一股狂暴、混乱、不受控制的星辰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体内汹涌而出！
“呃啊——！”星痕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中不再是之前的迷茫或威严，而是充满了混乱的金色漩涡！她猛地挣脱了苏然的背负，悬浮在半米高的空中，长发狂舞，周身星焰缭绕，散发出极其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
“星痕！”苏然惊骇欲绝，想要上前安抚。
但此时的星痕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抬手对着前方虚空一抓！一道扭曲的金色能量束激射而出，狠狠轰击在河面上！
“轰！！！”
巨大的水柱冲而起！能量束的余波甚至扫到了对岸，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吸引了战场上所有势力的注意！
“敌袭！来源不明高能反应！”
“是‘钥匙’！她失控了！”
“抓住她！”
无数道目光和能量探测瞬间锁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星灵会的“清洁工”、第七局的残兵、甚至一些游荡的蚀灵兽，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糟了！”夜枭脸色剧变，一把拉住几乎要冲上去的苏然，“她暴走了！我们暴露了！快走！”
但为时已晚！数道蚀灵能量束和实体子弹已经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夜枭奋力推开苏然，自己则被一道能量束擦过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作战服！
星痕悬浮在空中，对周围的攻击浑然不觉，依旧在无意识地释放着混乱的星辰风暴，将周围变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绝境！突如其来的绝境！寻找“众星之泪”的行动，在开始的第一步，就因星痕的意外暴走而陷入了最大的危机！
苏然看着空中那个被金色风暴包裹、痛苦挣扎的熟悉身影，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决绝。他握紧了怀中的星枢之钥碎片，感受着那剧烈的、试图与星痕共鸣却又被狂暴力量弹开的震颤。
必须阻止她！必须带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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