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内的时光在疗伤与警惕中缓慢流逝。凌逍全力运转《引气诀》，配合着黑色骨头那奇异的神魂滋养效果，伤势总算没有进一步恶化。断裂的经脉在灵力的温养下开始缓慢愈合，虽然过程如同蚁行般缓慢且伴随着细密的刺痛，但至少看到了恢复的希望。灵魂的创伤在骨头的作用下稳定下来，那针扎般的剧痛减弱为一种持续的钝痛，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最让他别扭的依旧是“情绪颠倒”的惩罚。当他因伤势稍有好转而内心微松时，脸上却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悲愤之色；当他因想到沉重债务而内心焦虑时，嘴角却会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露出诡异的“笑容”。这种身心不一的割裂感，极大地考验着他的精神承受能力。
胡夭夭在一旁护法，看着凌逍脸上那变幻莫测、与眼神完全不符的表情，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困惑，只能归咎于他伤势过重影响了神智。
三后，凌逍勉强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虽然灵力依旧滞涩，无法进行剧烈战斗，但至少能够自行赶路了。他不敢再在簇久留，陨龙坑边缘也并非绝对安全。
“夭夭，我们回听竹苑。”凌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的身体。肩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内里的损伤远未痊愈。
“凌逍哥哥，你的伤……”胡夭夭看着凌逍依旧苍白的脸色，有些不放心。
“无妨，路上慢慢调息。”凌逍摆了摆手，当先走出了树洞。他必须尽快回去交付龙鳞草，完成复活赛的任务，拿到应有的奖励和名次。这不仅关乎系统任务的成败，也关乎他能否在兽王祭后获得更多的资源和话语权，以应对柳白的威胁。
两人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听竹苑所在的山谷行去。一路上，凌逍尽量避开可能有强大妖兽出没的区域，行进速度不算快。他一边赶路，一边分心运转功法，争分夺秒地修复着体内的暗伤。
那块黑色骨头被他贴身收藏，那持续传来的微弱安抚感，成了他稳定心神、对抗灵魂钝痛的重要依仗。他越发确信，这块骨头绝非凡物，其价值恐怕难以估量。
数日后，熟悉的翠绿山谷映入眼帘。竹影婆娑，清泉潺潺，听竹苑那雅致的院落轮廓在望。看到这熟悉的安宁景象，凌逍和胡夭夭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总算回来了……”胡夭夭长舒了一口气，狐耳愉悦地轻轻抖动。
凌逍内心也涌起一股归家的松懈感，随即脸上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浓浓的“哀伤”之色，仿佛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一般。他无奈地揉了揉脸，努力调整表情，朝着苑的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苑范围之时，凌逍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劲！
太安静了！
往常苑周围总有敖玉安排的护卫暗中警戒，虽然隐蔽，但以凌逍的灵觉总能察觉到一丝痕迹。可此刻，他感知范围内，竟然空无一人！连鸟鸣虫叫都似乎消失了，整个山谷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宁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肃杀之气！
“心！”凌逍低喝一声，下意识地将胡夭夭护在身后，仅存的左耳全力倾听，灵觉如同潮水般向苑内蔓延。
胡夭夭也察觉到了异常，立刻收敛气息，妖力暗凝。
吱呀——
就在这时，听竹苑那扇古朴的木门，无人自开，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并非熟悉的庭院景致，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绝对理性、绝对冰冷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
在这股威压之下，凌逍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都要被冻结，体内原本就运转不畅的灵力更是瞬间凝滞！他贴身的黑色骨头微微发热，传递出一股暖流，才让他勉强保持住清醒，但身体却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困难！
胡夭夭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娇躯微微颤抖，在这股威压下几乎无法站立。
一个身影，从那片黑暗中缓缓迈步而出。
那是一个身穿毫无褶皱的纯黑色劲装的身影，身形挺拔，面容普通得毫无特色，属于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但他的眼神，却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俯瞰众生、执行规则的冷漠。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秩序”与“规则”的化身。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剑，瞬间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凌逍身上。
凌逍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一切秘密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他体内的系统界面，甚至不受控制地自动浮现出来，并且发出刺耳的、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秩序维护单位！】
【代号：零（催债者）】
【权限等级：高于用户。】
【警告！用户债务已严重逾期！请立刻配合“零”进行处理！重复，请立刻配合！】
“零”……催债者！
他终于来了！
黑衣男子——“零”，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凌逍身边瑟瑟发抖的胡夭夭，以及她怀里同样被吓得炸毛的阿土，最终重新定格在凌逍身上。
“用户：凌澹”零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不带任何语调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根据《诸万界因果借贷暂行管理条例》第7章第3条，你的债务已触发最高级别逾期警报。我，秩序维护者零，现依法对你进行债务催收。”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一个由无数细符文构成的、复杂无比的立体契约虚影浮现出来，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凌逍那令人绝望的债务明细，尤其是最新增加的那条“超规格力量灌注”借贷，其鲜红的字体和后面那一连串恐怖的惩罚条款，格外刺眼。
“你有三息时间，选择以下方式之一进行偿付：
“一，立即归还所欠本金及罚息，包括但不限于：上品灵石块，千年玉髓1份（或五阶雷属性妖核1枚）……”
“二，立即完成一项‘终极还款任务’，任务内容：上交‘上古龙魂一缕’。”
“三，拒绝以上选择，接受强制惩罚：即刻起，剥离用户‘视觉’感官（永久性），并强制接取‘九死无生’级随机任务。”
零的话语冰冷而高效，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仿佛只是在宣读一份既定的判决书。
三息时间！三个选择，每一个都几乎将凌逍逼入绝境！
第一个选择，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灵石和珍贵材料。
第二个选择，上古龙魂？那只是传，他上哪里去找？虽然陨龙坑深处可能有线索，但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危险重重。
第三个选择，失去视觉？还要接取九死无生的任务？那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冷汗瞬间浸透了凌逍的后背。他没想到催债者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而且手段如此酷烈！
“等……等等！”凌逍强行顶着那恐怖的威压，艰难地开口，因为情绪惩罚，他脸上露出的却是仿佛在苦苦哀求的悲戚表情，“能不能……宽限几日？我刚刚完成兽王祭的复活赛任务，拿到了龙鳞草，很快就能获得奖励，可以偿还一部分……”
“规则之内，没有宽限。”零直接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你的任何外部收益，在未实际获取并用于还款前，不予考虑。三息时间已过一半。”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凌逍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疯狂地思考着对策，系统界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烁，但所有的常规借贷选项在“零”的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难道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就在凌逍绝望之际，异变再生！
“呵呵，好大的威风啊。”一个略带戏谑的温和声音，突然从山谷的另一侧传来。
随着声音，一身锦袍、摇着折扇的敖玉，以及那位手持书卷、儒雅从容的文先生，缓步从竹林中走出。文先生手中那卷书册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似乎正是这微光，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零”散发出的部分恐怖威压，让凌逍和胡夭夭感觉周身一轻。
“零”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他转向敖玉和文先生，冰冷的瞳孔中数据流一闪而逝：“检测到高能干扰源。玉蛟族三王子敖玉，及其守护者文心。警告，你们的行为已构成妨碍公务。”
敖玉“唰”地一声合上折扇，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妨碍公务？阁下在我的别苑门口，要抓我的客人，这似乎有些不过去吧？况且，凌逍友是我兽王祭的参赛者，受我妖族庇护，阁下如此行事，是否太不将我万妖城放在眼里？”
“规则高于一切世俗权力。”零的声音毫无起伏，“凌逍的债务问题，属于《诸万界因果借贷暂行管理条例》管辖范围，不受任何下界势力干涉。请你们立刻退去，否则将视为对‘系统秩序’的挑衅。”
文先生上前一步，将书卷拢入袖中，微笑道：“老夫无意挑衅什么秩序。只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讲个情面道理。凌逍友刚刚为我兽王祭立下功劳（指完成复活赛任务），此刻伤势未愈，阁下便要行此酷烈之事，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些不过去。可否宽限些许时日，容他筹措？”
“规则，不容情面。”零的回答依旧冰冷坚决，“最后警告，退开。”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敖玉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文先生周身也开始荡漾起一股晦涩而强大的气息，与“零”那冰冷的威压分庭抗礼。
凌逍心中震动，他没想到敖玉和文先生会为了他，不惜与这个看起来就极其不好惹的“催债者”正面冲突。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但他更清楚，无论是敖玉还是文先生，恐怕都难以真正抗衡这个代表“系统秩序”的“零”。一旦冲突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做点什么！
凌逍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硬抗肯定不行，求情也没用……那么，只剩下一个方向——利用规则本身！
他想起了系统之前提到的《诸万界因果借贷暂行管理条例》，想起了“零”的身份是“秩序维护者”，想起了他一切行为都强调“规则”！
规则……规则之内，是否还有可以利用的漏洞？就像他之前反射龙威一样？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了系统界面，投向了那因为“零”的出现而不断闪烁的警报信息，以及那份立体契约虚影上的细则条款！
“等等！”凌逍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零”，尽管脸上因为情绪惩罚而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和坚定，“根据《诸万界因果借贷暂行管理条例》……我要求行使我的‘申诉权’！”
“申诉权？”
凌逍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敖玉和文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胡夭夭更是茫然地看着凌澹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零”，那冰冷的瞳孔中也似乎有细微的数据流加速闪过。他显然没料到凌逍会提出这个。
“《诸万界因果借贷暂行管理条例》附录三，第11条补充明，”凌逍强忍着灵魂的钝痛和身体的虚弱，一字一句地，根据系统界面上飞速滚动的、他之前从未仔细阅读过的冗长条款，艰难地复述道，“当用户认为催收行为存在程序不当、或对还款条款有重大异议时，可在被强制执行前，向当期催债者提出一次‘临时申诉’。申诉期间，强制执行程序暂缓。催债者需在三个工作日内，对申诉理由进行复核并给予答复。”
这是他刚才在巨大压力下，疯狂浏览系统提供的那些繁杂到极致的规则条文时，偶然捕捉到的一线生机！这条规定埋藏极深，且条件苛刻，但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零”沉默了。他眼中的数据流疯狂闪烁，似乎在调取和验证这条规则。
敖玉和文先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异和……赞赏。这子，在这种绝境下，竟然还能从规则本身找到突破口？
“申诉理由。”零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没有再立刻动手的意思。
凌逍心中稍稍一松，知道赌对了！他深吸一口气，快速组织语言——脸上却配合着“悲愤”的表情，仿佛受了大的委屈：
“第一，程序不当！我刚刚完成兽王祭指定任务，获取了龙鳞草，任务奖励即将发放。这笔预期收益理应计入我的还款能力评估，但你在催收时并未予以考虑，直接判定我无能力还款，此乃程序疏漏！”
“第二，对还款条款有重大异议！你提供的‘终极还款任务’——获取‘上古龙魂’，其难度远超我当前实力所能承受的合理范围，等同于变相拒绝我通过任务还款的可能性！我认为此条款设置不合理，涉嫌恶意逼债！”
凌逍的声音掷地有声（配合着悲戚的表情），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确实抓住了规则描述中的一些模糊地带进行发挥。
“零”眼中的数据流又闪烁了片刻，最终，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
“申诉受理。”
“强制执行程序暂缓。”
“复核期：三个工作日。”
“在此期间，用户需停留在当前坐标半径百里范围内，随时接受问询。若擅自离开，视为放弃申诉，强制执行程序立即启动。”
完，“零”的身影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兀，缓缓向后融入那片门内的黑暗之中，连同那恐怖的威压一起，消失不见。
听竹苑的木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山谷中的肃杀之气瞬间消散，阳光仿佛都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凌逍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胡夭夭连忙扶住。他后背早已被冷汗完全浸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只是争取到了三时间，但这三，至关重要！
敖玉和文先生走了过来。
“好子！”敖玉用折扇拍了拍凌逍的肩膀（避开了伤口），眼中满是惊奇，“居然能从那个铁疙瘩手里抠出三时间！本王还真是看你了！”
文先生也抚须微笑：“临危不乱，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凌逍友，心性之佳，实属罕见。”
凌逍想露出一个苦笑，结果脸上依旧是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能无奈道：“多谢殿下，文先生出手相助，以及……谬赞。我也是被逼无奈，胡乱一试。”
“无论如何，这三是关键。”文先生神色恢复严肃，“你必须尽快利用这三，要么找到偿还部分债务的方法，要么……找到能服‘零’的更强有力的理由。”
凌逍重重地点零头。他看了一眼怀中装有龙鳞草的玉盒，又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黑色骨头。
三！
他必须在这三内，创造出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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