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厚重的红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斯大林叼着烟斗，在有着巨大攻势的作战地图前停驻。
烟雾缭绕，遮掩不住眼底的阴霾。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沉寂。
总参谋部作战局局长什捷缅科迅速拿起听筒，神色凝重。
“是，这里是最高统帅部。”
“好，非常好。”
片刻后，他放下电话，走到斯大林跟前。
“报告斯大林同志，科涅夫元帅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已成功渡过尼斯河，正在向施普雷河挺进。”
“侧翼的德军已经无法阻挡我军的进攻。”
斯大林扭头看了眼什捷缅科，烟斗在指间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从巨大的地图上找到科涅夫所处的位置。
尼斯河，那意味着科涅夫已经撕开谅军第四装甲集团军的防线。
进展之顺利，甚至超乎了他的预期。
对比之下，朱可夫在泽洛高地的胶着，显得格外刺眼。
“科涅夫干得不错。”
斯大林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朱可夫那边呢？还是没有突破泽洛高地吗？”
为保证战役的顺利进行，苏军的最高统帅部为朱可夫提供了大批的作战支援单位，结果在这种有着一手好牌的情况下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
什捷缅科点点头，知道斯大林不悦的他语气心谨慎。
“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仍在泽洛高地与德军激战。朱可夫元帅投入了近卫坦口1、第2集团军，但德军抵抗异常顽强。”
“不过现在崔可夫的部队已经开始了强大攻势，我认为朱可夫元帅攻破泽洛高地指日可待。”
“坦克集团军？”
斯大林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怒意。
“谁允许他把坦克集团军用在攻坚上的？那是突破后，用于穿插包围的拳头！”
烟斗重重敲在桌沿。
“最高统帅部的作战计划，他难道忘了吗！？”
什捷缅科不敢接话，只是低垂着头。
克里姆林宫的气氛瞬间冰冷下来。
斯大林生气的来回踱步，随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电话，手指用力旋转一串号码。
知道这是最高统帅的电话后接线员迅速转接。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尽管线路那头传来的是滋滋的电流声，以及隐约的炮火的轰鸣声。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
斯大林的声音冷硬如铁。
“是我。”
电话另一端，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指挥部，朱可夫握着听筒，背脊挺直。
最高统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穿透嘈杂的战场背景音。
“斯大林同志。”
知道这通电话为何而来的朱可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方面军正在执行您的命令，全力进攻。”
“全力进攻？”斯大林轻哼一声。
“我听，你的坦克们正在泽洛高地前面啃硬骨头。而科涅夫，已经渡过了尼斯河。”
朱可夫的心咯噔一下，尽管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斯大林同志，德军将主力集中于此。我们在这里吸引并消灭的德军越多，柏林方向的防御就越空虚。”
“这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最终的胜利？”斯大林怒极反笑。
“用宝贵的坦克部队去消耗坚固防线？“
“原计划中，它们是要在步兵打开突破口后，像利刃一样插入敌人纵深，分割包围！“
“现在呢？它们损耗在攻坚战里，后续的穿插任务谁来完成？”
朱可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斯大林同志，情况复杂。“
“德军构筑了纵深梯次防御，步兵冲击损失巨大，必须使用坦克打开缺口。”
“崔可夫的第8集团军已经投入战斗，正在猛攻。”
“崔可夫……”斯大林沉默片刻。
“格奥尔吉，我提醒你，科涅夫的进展很快。”
“如果到今结束，你还不能拿下泽洛高地……”
最高统帅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别样的意味。
“那么，进攻柏林的任务，我可能会交给科涅夫。”
“以目前的态势来看，他的方向，希望更大。”
电话线两端陷入死寂，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朱可夫能感受到听筒传来的寒意，以及最高统帅那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是对自己的最后通牒。
拿下泽洛高地，或者失去进攻柏林的荣耀。
“斯大林同志。”
朱可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请相信我！”
“今日落之前，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一定能站上泽洛高地的最高点！”
电话的那头并没有因为朱可夫的保证而有所回应，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斯大林的声音没有任何缓和。
“记住，是今日落之前。”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忙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朱可夫缓缓放下听筒，紧握听筒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指挥部内鸦雀无声。
参谋人员们大气不敢出，都能感受到元帅身上散发出的巨大压力。
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即使听不真切，也能猜到大概。
科涅夫的顺利，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朱可夫走到地图前，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泽洛高地那片区域。
德军的防线像一道道枷锁，扼住了通往柏林的咽喉。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仅来自敌人，更来自莫斯科。
“传我命令！”
朱可夫猛然转身，声音洪亮，带着斩钉截铁的气势。
“命令所有炮兵单位，向指定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射击！弹药不必节省！”
“命令近卫坦口1、第2集团军，不惜代价，继续全力冲击！”
“命令崔可夫，他的近卫第8集团军，必须在两个时内，拿下德军前沿突出部！”
“告诉所有指挥官，今，我们没有退路！”
“泽洛高地，必须拿下！否则，提头来见！”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整个方面军的战争机器，在最高统帅的压力和朱可夫的决心下，开始疯狂运转。
炮声更加密集，震耳欲聋。
坦克引擎的轰鸣响彻云霄。
步兵的冲锋号角，带着决死的意味，再次吹响。
朱可夫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西方。
夕阳正在缓缓沉降，将空染成一片血红。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的目光越过前沿阵地，仿佛看到了柏林。
那是最终的目标，是胜利的象征。
绝不能，也绝不允许，在最后关头，被别人夺走这份荣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混杂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
远方的地平线，炮火的光芒此起彼伏，如同地狱的焰火。
朱可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更加清醒。
这场豪赌，他必须赢。
为了苏维埃，也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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