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版本的火光，并未能彻底照亮前路的迷雾。那场训练赛的胜利，更像是一次侥幸的、不被鼓励的冒险。教练组虽然未再严厉斥责，但在后续的战术布置中，更加明确地强调了“纪律性”和“版本答案”。
九尾的法刺被重新锁回了英雄池深处，仿佛那场石破惊的秒杀从未发生。他再次坐回了工具人法师的冷板凳，用更加耐心、也更加憋屈的方式，扮演着团队运转的螺丝钉。
只是，心底那簇被点燃的火苗，并未完全熄灭。它潜伏在冷静的表象之下，偶尔会在训练赛的间隙，在他看向那个空着的、曾经属于他本命英雄的位置时，幽幽地闪烁一下。
他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钎城。
观察他如何在版本的限制下，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冷酷的效率和精准。他的操作不再追求极致的秀，而是将每一个走位、每一次普攻、每一个技能，都压缩到最经济、最有效的状态。像一台输入了最优程序的机器，稳定得令人心悸。
但九尾也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钎城训练时，右手会不自觉地微微悬空，避免长时间压在鼠标上。休息时，他会频繁地、幅度极地活动手腕，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力压制的疲惫。他桌面上那个原本只放着一杯黑咖啡和数据分析报告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盒看起来像是维生素或者保健品的药瓶。
九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
一次训练赛中途暂停，队员们各自放松。九尾起身去接水，经过钎城座位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半开的抽屉。
里面除了整齐摆放的外设配件和笔记本，还躺着一盒未拆封的、专门用于缓解肌肉酸痛和关节炎症的止痛贴。
九尾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开。他接完水回来，将水杯放在自己桌上，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喂，”他抬起头，手里拿着一盒包装类似的止痛贴，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气，“我这儿有多余的，效果还不错，你要不要？”
钎城正在活动手腕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九尾，又看向他手里那盒止痛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又被惯常的平静掩盖。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九尾。那目光带着审视，仿佛在探究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背后，藏着什么意图。
九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补充道：“……买多了，用不完。”
这借口蹩脚得他自己都不信。
钎城的目光在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谢了。”
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九尾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暗暗松了口气，将那盒止痛贴放在钎城桌上，然后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戴上耳机，假装专注于屏幕。
他能感觉到，旁边那道目光在他背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移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旁边传来极轻微的、撕开包装纸的声音。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混合着淡淡的心疼，在九尾心底弥漫开来。
他们依旧很少交流。
他依旧使用着他不那么喜欢的工具人法师。
他依旧在训练间隙，沉默地活动着他受赡手腕。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一种无声的关照，开始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像地下缓慢渗透的暗流，不为人知，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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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的坦克修炼，依旧在痛苦中缓慢推进。他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套不合身的铠甲，举手投足都感到别扭。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轻易暴躁，浩宇那块“村口大石头”的比喻，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开始尝试着去理解这个笨重英雄的“稳”。他不再执着于打出多少伤害，而是更加关注自己的站位能否保护好后排，自己的控制技能能否打断对方的关键节奏。
偶尔，他也能打出几次亮眼的操作。一次训练赛，他操作的坦克在最关键的时刻，一个精准的闪现，挡住了对方刺客切向后排的致命一击，为钎城和九尾创造了完美的输出环境。
“漂亮！清清！”不然在语音里喊道。
清清看着屏幕上那个屹立不倒的坦克身影，第一次，没有感到憋屈，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守护成功的成就福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浩宇。
浩宇也正看着他，眼睛亮亮的，用力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清清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也许，这块“大石头”，也有它独一无二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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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本的探索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期。ttG的训练赛胜率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能打出漂亮的压制，时而又会因为前期的微失误，被对手滚起雪球，难以翻盘。
教练组的眉头越皱越紧，训练室里的气氛也日渐压抑。
这晚上，又是一场高强度的训练赛，对手是联赛中游队伍，却凭借一套极其针对ttG现有体系的阵容，在前中期就建立了巨大优势。
九尾的工具人法师在对方严密的视野和控制下，几乎无所作为。他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游离在战局之外，无法对比赛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frustration（挫败感）如同藤蔓，一点点缠绕住他的心脏。
就在局势濒临崩溃的边缘，一直沉默发育的钎城，突然在语音里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冽：
“九尾，能清掉中路线吗？给我十秒钟。”
他的要求突兀而冒险。中路兵线压力巨大，九尾的法师清线速度并不快，而且极有可能被对方埋伏。
九尾的心猛地一跳。他看了一眼地图，又看了看钎城装备栏里那件只差几百金币就能合成的关键性输出装。
他瞬间明白了周诣涛的意图。
他在赌。赌他能清掉线，赌他能争取到这十秒钟，赌他合成装备后，有能力扭转战局。
一种久违的、被需要、被信任的战栗感，窜过九尾的脊柱。
“能。”
他没有丝毫犹豫，操作着法师，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始用技能清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兵线。技能的光效在屏幕上闪烁，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计算着每一个技能的伤害和cd，走位规避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十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钎城的装备栏里，那件闪烁着幽光的终极输出装备终于合成完毕时，九尾的法师也刚好用最后一个技能清掉了最后一个兵。
“好了。”九尾的声音带着一丝脱力后的沙哑。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钎城的射手，如同沉睡的雄狮猛然苏醒，带着新装备赋予的毁灭性力量，从侧翼悍然切入战场！
走位，输出，闪现调整位置，再输出！
操作行云流水，冷静得如同精密仪器，却又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令权寒的侵略性！
伤害瞬间爆炸！对方的前排如同纸糊般被撕裂！
“triple Kill！”
三杀的音效，如同惊雷，炸响在绝望的峡谷！
绝地翻盘！
当胜利的标志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训练室里响起了一阵短暂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寂静，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九尾靠在椅背上，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的射手Id，又看向身旁那个已经恢复平静、开始查看数据的钎城。
刚才那十秒钟的信任与托付，那孤注一掷的赌博，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击穿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坚冰。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工具人角色。
他渴望的，是这种在绝境中彼此交付后背的信任，是这种能够点燃彼此、创造奇迹的碰撞。
版本是冰冷的规则。
但人心，是规则之外，最不确定，也最强大的变量。
九尾深吸一口气，在语音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
“下次……可以直接点。”
钎城操作鼠标的手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但九尾似乎看到，他那紧绷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微的弧度。
那弧度很浅，却像一道微光，短暂地照亮了这被版本阴云笼罩的训练室。
抽屉里的止痛贴，无声的十秒钟。
有些联结，正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悄然加固。
第四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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