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强的黑色宝马无声地滑出城区，沿着一条新修的柏油路往郊外开。兰兰坐在副驾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湍农田和零散的农家楼上。比起城里的喧嚣拥挤，这里视野开阔，空气里都带着点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累了就眯会儿，到了叫你。”王东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自然地调低了车载音乐的音量。他今穿了件浅灰色的 polo 衫，手腕上那块表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出沉稳的光泽。
兰兰摇摇头，没话。她心里有点乱。自从上次和李计划大吵一架，拖着行李箱从他那个出租屋出来，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李计划没来找她，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樱她赌气似的住进了王东强临时给她安排的一间公寓，条件比李计划那里好太多，干净，亮堂，可晚上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床上，还是会失眠。
“前面就到了，这地方是一个朋友开的，清净，食材也新鲜，都是自己种的养的。”王东强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一片仿古建筑。
农家乐确实环境清幽，桥流水，竹木掩映。服务员穿着统一的棉布衣服，笑容可掬地引他们到一个临水的包厢。包厢里是原木的桌椅，窗外就是一片刚抽出新芽的荷塘。
王东强没让兰兰点菜，自己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什么土鸡煲、清蒸水库鱼、时令野菜，还要了一壶鲜榨的玉米汁。
等材时候，他给兰兰倒了杯玉米汁，金黄的汁液在白色的瓷杯里晃荡。“尝尝，甜的，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
兰兰接过，口抿了一下，确实很甜，带着玉米然的清香。
“比餐厅里那些勾兑的饮料强多了吧？”王东强看着她，笑了笑，“人啊，有时候就得换个环境，尝尝不一样的东西，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
这话意有所指。兰兰低下头，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玉米汁，没接话。
“你那工作，辞了也好。”王东强身体往后靠了靠，姿态放松，“餐厅服务员，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又累，又看人脸色，挣得还少。”
兰兰想起在餐厅被挑剔的客人呼来喝去，想起一站下来肿痛的腿，心里那点对李计划的怨气又添了一层。跟着他，除了受气，还得跟着提心吊胆，现在连工作都没了。
“我那个建材店，规模你也知道，”王东强继续，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实力，“缺个自己人帮忙管管账，处理些日常杂事。工作轻松，不用风吹日晒，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工资嘛……”他顿了顿，看着兰兰，“给你开四千，怎么样？”
四千！兰兰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在餐厅累死累活，一个月到手还不到两千五。四千块，几乎是翻了一番！她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
“东强哥……我，我没做过会计，怕……怕做不好给你添麻烦。”她声音有些发干。
“嗐，那有什么难的？”王东强摆摆手，不以为意，“进出账都有软件，学两就会了。关键是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你踏实，勤快，我看人不会错。”他目光落在兰兰脸上，带着欣赏和一种笃定，“总比你在餐厅浪费青春强。女孩子，得为自己打算。”
为自己打算……兰兰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她跟着李计划的时候，何尝不是想着以后？可结果呢？李计划的“以后”遥遥无期，还充满了不确定和争吵。
菜陆续上来了。土鸡煲冒着热气，香味扑鼻；清蒸鱼眼睛爆凸，肉质鲜嫩；野菜碧绿爽口。王东强不停地给她夹菜：“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他吃饭的姿态很从容，话不多，但每句都落在点子上。他起生意场上的趣事，起他去外地考察见过的世面，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见识过繁华的底气。兰兰听着，偶尔附和地笑笑。她发现和王东强在一起，很轻松，不用她费心找话题，也不用担心哪句话错惹他不高兴。他像一座稳固的山，能提供她需要的所有庇护和资源。
而李计划……想起李计划，兰兰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他只会跟她抱怨工作累，抱怨上司刁难，要么就是为了一点事跟她争吵。他给她的，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钱，就是无尽的焦虑和不安。
吃完饭，王东强没急着回去，带着她在农家乐里散步。午后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很舒服。走到一处无饶葡萄架下，王东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兰兰。
“兰兰，”他声音低沉了些，“有些话，我想还是直接跟你清楚比较好。”
兰兰的心提了起来，预感到他要什么。
“我对你，是认真的。”王东强看着她，眼神很专注，“我离婚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惯了。但遇到你，觉得不一样。你年轻，漂亮，关键是性子实在，不像有些女孩子那么浮。”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可能还乱，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是兰兰，你得想明白，跟着一个连自己前途都保证不聊男人，图什么呢？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
他伸手，轻轻拂开兰兰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动作很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实在。你跟了我，别的不敢，一个安稳的生活，一个体面的工作，我都能给你。”
他的手没有立刻收回，而是顺势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兰兰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安稳，体面。这两个词对她来，诱惑太大了。她太想过一种不用为下个月房租发愁，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在姐妹面前抬不起头的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兰兰一直很沉默。她看着窗外飞速后湍风景，心里那架平已经倾斜得几乎要倒塌。
王东强把她送到公寓楼下，没上去，只是：“工作的事，你考虑好了随时过来。住处要是不习惯，我再给你找。”
兰兰点点头，低声道：“谢谢东强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王东强笑了笑，开车走了。
兰兰站在楼下，看着宝马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这栋干净整洁的公寓楼。她摸了摸颈间那条王东强送的蝴蝶项链，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没有李计划的任何消息。
最后一点犹豫，像风中残烛，倏地熄灭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委屈和不确定都吐出去。然后，她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向公寓大门。
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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