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深秋已带着刺骨的凉意。
摄政王府侧院的书房内却暖炉正旺，沉香袅袅。
与此同时，鸿胪寺正厅里。
波斯王子卑路斯将手中的鎏金嵌宝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
青玉茶托与紫檀木面相撞发出脆响。
杜大人，史将军当真回了京城？
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雕花窗棂，望着宫墙方向。
绛紫色长袍下摆随着急促的踱步扫过青砖。
鸿胪寺卿杜绹握着象牙笏板的手指微微发紧。
这位异邦王子自入唐以来便缠着要见史思明。
殿下稍安勿躁，下官即刻着人去兵部核实......
话音未落，卑路斯已揪住他的广袖，腕间的赤金镶绿松石镯硌得杜绹生疼。
不必核实！本王要现在就去史府！
廊下铜漏滴答作响，杜绹望着对方腰间悬着的银刀，喉结动了动。
这位波斯流亡王子虽寄人篱下，骨子里却带着沙漠部族的悍勇。
思忖再三，他终于拱手道：既如此，下官这就备车马，还请殿下稍作等候。
半个时辰后，八匹枣红马拖拽的朱漆马车碾过朱雀大街。
车帘缝隙里，卑路斯摩挲着腰间玉佩。
喃喃自语：妹夫，这次什么也要你帮我夺回波斯......
史向明刚从江南奔波归来，褪去沾着风尘的铠甲，换上一身月白锦袍。
正对着案上堆积的家务账目皱眉。
自打娶了波斯公主露易丝，府中大事务便多了几分异域色彩。
连账本都要分汉、波斯两种文字记录。
饶是他征战多年，面对这些琐碎俗务也有些头疼。
“夫君。”
轻柔却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露易丝身着一身淡紫色波斯长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缠枝花纹。
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走到史向明身边，眼圈泛红，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显然是哭过一场。
史向明放下手中的毛笔，握住她微凉的手。
语气温和：“怎么了？又想故国了？”
露易丝点点头，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
滴在史向明的手背上，带着一丝凉意：“夫君，昨日我又梦到死去的父王了，父王他…他好命苦啊！”
她浑身颤抖，指甲深深掐进史向明的掌心：“大食国屠尽了城中百姓，连妇孺都不放过！“
“如今波斯已亡，可我身为公主，怎能看着国仇家恨就此了结？”
“夫君，你是大唐的大将军，兵部尚书。”
“求你让摄政王出兵，替我波斯和父王报仇雪恨！”
史向明喉间发紧，当初早朝时安倍山已定下大计。
待新式战船与霹雳水师成军，便以 “收复安西故地” 之名挥师西进。
可这等军国机密，怎能向妇人言明？
“露易丝，先莫急。”
史向明掰开她痉挛的手指，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冷的手背。
“此事我昨日已隐晦提过，摄政王心中早有计较。”
“什么计较？是嫌波斯拿不出好处？”
露易丝突然扯下颈间的宝石项链，狠狠摔在地上，碎钻迸溅如她破碎的尊严。
“我们波斯虽亡，可我兄长定会带来足以打动大唐的筹码！“
“只要能报仇，我愿意献出一切！”
话音未落，管家已疾步而入：“老爷，鸿胪寺卿杜绹大人携波斯王子卑路斯求见！”
前厅内，卑路斯华贵的锦袍沾满风尘，腰间弯刀的绿松石蒙着血渍。
他踉跄着抓住露易丝的肩膀，用波斯语嘶吼：“妹妹！父王的头颅被高悬在大食军旗上，我们的子民被卖作奴隶！”
兄妹相拥痛哭时，杜绹凑近史向明低语：“王子一路乔装，带着波斯最后的国库密卷而来，只求大唐……”
“史将军！”
卑路斯突然转身，单膝重重砸在青砖上。
“只要您肯在摄政王面前美言，波斯国库半数财宝、西部商路十年税权，尽数奉上！”
史向明望着满地狼藉的碎钻，想起安倍山在沙盘前推演的西进路线。
斟酌道：“王子所言之事，本将定会如实转达。“
“摄政王心怀下，定会给出……”
他目光扫过兄妹二人通红的眼眶，话锋一转。
“一个能告慰波斯英灵的方案。”
“方案？”
露易丝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
“我只要大食人血债血偿！”
“公主息怒。”
杜绹连忙解围：“史将军既已应下，便是有转机。如今霹雳水师尚未成军，贸然出兵反而误事。”
卑路斯也颤抖着叩首：“妹夫，我知道大唐自有筹谋。“
“只求您转告摄政王，波斯余部愿为先锋，死战不退！”
史向明弯腰扶起二人，袖中藏着的密函硌得掌心发疼。
那是安倍山亲笔所书的《西进方略》。
他沉声道：“三日后早朝，本将定将王子诚意禀明。在此之前，还望二位暂且安歇。”
踏出将军府时，暮色已染红长安城。
史向明望着边如血的残阳，默默握紧腰间虎符。
一声长叹，满心无奈。
这一路，刚从江南风尘仆仆归来，满心想着能歇上一歇。
可这一的光想着报仇报仇，报仇的事像阴魂不散的影子，片刻也不让安宁。
史向明这样想着，然后直奔皇宫找安倍山去了。
听那长安城新晋开张的花楼君子阁。
可是藏了几位国色香的花魁娘子。
那模样，当真是闭月羞花，把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时间过得很快。
史向明道：”老安，这次不会再被行刺了吧？“
一杯酒递过去碰了个杯，直接仰头大口喝进肚子里。
安倍山道：“放心吧兄弟。这次不会了。知道这君子阁是谁开的吗？”
“你知道吗你？”
史向明道：“切，难不成还能是你开的。”
安倍山刚要就是老子开的。
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喊：“妹夫！哥求你了！”
那嗓音尾音上挑，卷着大漠砂砾般的粗粝，字字句句都沾着塞外的异域风味。
房门被拍得咚咚作响时，史向明就猜到了来人身份。
他那个阴魂不散的便宜大舅哥，居然追到这销金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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