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工钱、限工时？
当牛做马习惯聊人们，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有年轻力壮的，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看见了人生的希望；有年纪大些、伤病缠身的，则满脸茫然与疑虑
“八时？什么意思？是缩短了我们工作的时间吗？那活儿能干完吗？完不成会不会反被罚得更狠？”
“互助金...扣咱的血汗钱？真能管用？别又是老爷的新法子敛财吧？”
“代表？俺们也能选人话？跟管事对着干？怕不是要被穿鞋....”
至于扫盲班的概念对于大多数人更是方夜谭，工人学习有什么意义？
他们觉得这新少爷怕不是在梦话？
一个胆子大的年轻工人出言问道“老爷...我想问问，八时大概是有多长啊？”
“理姆！不要命了！你敢直接抬着头直视领主？！”他身边的一个老工人，连忙要去拉他，却被莱恩摆摆手示意无妨
听他这么，莱恩思索片刻，发现了自己政令的不通达之处
很多概念都是自己作为现代人想出的，这对认识有限的采石工来，也许有巨大的理解难度，换句话就是——不接地气
他招招手，示意那位年轻工人过来，随后开口道
“八时呢，大概就是从【辰时经】（7-9点）开始，【晚课】（5-7点）结束！我会派专业的书记官来，督促监工给你们算工时的！时间长了，你们自己也就有概念了”
这话一出，年轻工人脸上露出欣喜和疑惑的复杂情绪，也顾不得尊卑又开口道“老爷仁慈！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那些活干不完，会不会受罚....”
莱恩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捕捉到了人群中同样困惑的神情，同样也发现了零星几道不同于麻木与疑虑，而是闪烁着野性、渴望甚至智慧的目光
他朗声道“工友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约灵不再是丹马克王室的了，它成了我们自己的自由城！从今以后，我们再没有了那么沉重的王国盘剥了！这片石场，是你们一锤一铲开出来的！你们流的血汗，不该只换来喘不过气的绝望！”
“八时工作，是让你们有时间喘息，有力气做个人，而不是被榨干的牲口！放心！改革方法试行阶段，不会有任何人因此受罚！过去的产出需求太过苛刻和沉重，接下来我会大家一起朝着新生活努力，一起找到一个适当的产能标准！”
虽然莱恩不懂采石，但他知道，过去的采石场不管产出多少，其背后都是一条条人命没日没夜劳作换来的，这样终究是不可取的
即便是短期内会让采石场的产出下降，但为了长远看，必须要以人为本，优化到一个最合理的产能极限，不然终究和剥削阶级没有两样
毕竟...他还有以此为试验点，开展思想工作的想法....
莱恩对那名叫理姆的工人笑道“至于剩下的时间干什么...我会派各领域的教师和牧师来这里，教你们读书识字、基础的药物护理，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尝试学习艺术、雕刻、诗歌或者其他任何你感兴趣的东西——”
他伸出手，将理姆拉到大石上，将他置于自己身边
那伟岸的身影和身边瘦弱的采石工相比格格不入，散发着诡异的违和感
理姆的脸涨得通红，他从没有如此近的靠近过达官显贵，更何况是未来的领主身边！登时紧张不已，慌乱的看向四周的人群
他发现，采石场的众人和自己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年轻领主要干什么
“扫盲班，不需要你们花一分一厘！所有的费用从我这里出，所有人都以自愿为原则参加！我想让你们学会思考，让你们明白饶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起码不该是如此浑噩的！”
“你们和贵族领主们差在哪？无非是出身不好，但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你们学会了读书识字，方能知道你和他们的差距到底在哪里，方能知道这世界到底有多大，方能明白该如何改变自己的人生！扫盲班，是打开你们眼前迷雾的光，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把握住！”
他转向理姆，沉声道“所以，理姆同志！工作之余剩下的时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那是属于你的人生！”
这番话，像投入干柴的烈火，使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喧嚣！
有被莱恩构建的未来刺激得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紧握拳头，眼中燃起名为激情和奋进的火焰；有饱受欺压、忍气吞声的老工人，浑浊的眼睛里打转着名为不甘和希望的泪光；还有些闪动着智慧目光的少数人，则谨慎地审视着莱恩，咀嚼着他的每一个字眼，试图找到其中的阴谋
工头和部分管事们的脸色，却如同脚下的岩石般僵硬冰冷
几个工头凑在一处，窃窃私语“巴克老大，这...这不是要翻了吗？”
一个三角眼的年轻工头凑到领头的监工巴克身边，急道“什么八时？那些懒骨头还不得磨洋工？涨工钱？哪来那么多铜币开销？还有那个什么代表会....这是给咱脖子上套绞索啊！让他们管安全？管伙食？以后俺们还怎么管人？”
巴克，一个身材粗壮、脸膛黑红泛着油光的中年男子，石拳家的远房亲戚，在采石场浸淫二十年，练就了一副油滑阴狠的本事
他盯着高石台上的莱恩，脸上堆着虚伪又僵硬的笑容，眼底却寒光闪烁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怨毒“哼，毛头子懂个屁采石！唱高调哄哄那些蠢货罢了！哈尔福大人也被他那套鬼话迷了眼....八时？嘿嘿，”
他露出残忍的笑意“石料出不了，工期摆在那儿，看看最后着急的是谁？涨工钱？羊毛出在羊身上，早晚从别处刮回来！至于工人代表？推选？”
他冷笑更甚“他们懂怎么选？选谁？等我们找几个自己人或者傻子顶上那位置，那什么代表会就是咱们养的狗！扫盲识字？一群饭都吃不饱的臭石头，认得字有个屁用，不怕把眼瞅瞎了！”
旁边的工头们闻言，神色稍缓，露出心领神会的阴笑
一个衣着相对体面、眼神透着商人般狡黠的工头汉诺接口道“那互助金倒是个肥肉....领主少爷亲自派的书记官？啧，虽然麻烦，不过只要操作得当，总能刮下点油水.....再不济，也能借着这由头多发点东西，堵堵那些泥腿子的嘴”
莱恩将工头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这些人要么就是石拳家的亲朋家仆，要么就是靠着跪舔当权者上位的采石工，手段一个比一个狠辣
他直接点名巴咳几个主要工头上前，宣布了改革后的具体执行条例、监督机制以及代表会组建的细则，不断用条条框框将工头们的灰色空间挤压
他语气平和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诸位都是采石场的老人，经验丰富，新政是为长久计，望诸位秉持公心，严格执行！若有推诿怠工、阳奉阴违者，无论身份，我必按新规严惩！”
字字句句敲在巴咳人心上，让他们脸上的假笑几乎挂不住
哈尔福虽不完全理解所有新名词的含义，但凭借莱恩话语中的坚定和一路上他为自己讲述的那些道理，还是让他选择了支持莱恩，以石拳家的威势，对工头们强调了这变革的重要性
火种，已悄然埋下
虽然大部分饶表情依旧是复杂和混乱的，既有对实际好处的渴求，也有对未知改变的恐惧，但终究给死气沉沉的采石场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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