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浸染着青玄宗外门。王仙静室内的夜明珠散发着清冷光辉，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他盘膝坐在蒲团上，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脑海中正飞速复盘着昨夜惊心动魄的遭遇，以及那自称“幽冥殿”、神秘莫测的“主上”所带来的信息风暴。
“幽冥殿……主上……赵干……” 王仙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算计。昨夜的交锋，看似凶险，却为他撕开了笼罩在青玄宗上空迷雾的一角。那个“主上”实力深不可测，目的不明，但至少目前看来，并非与林昊一路，甚至可能存在着某种对立。这对他而言，是危机，更是机遇！一个可以借力打力、搅浑局势的绝佳契机！
“想要利用我？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王仙眼中寒光一闪。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合作”，尤其是与幽冥殿这种神秘势力打交道。对方看中的，无非是他“因果道种”的潜质，以及他目前身处漩涡中心、易于操控的“棋子”身份。但棋子，未必不能翻身做棋手！
他首先梳理自身现状。经过昨夜强行催动幽冥骨片和因果道种，神魂确实有些损耗，但远未到重赡程度，正好可以继续维持“重伤未愈”的伪装，麻痹外界视线。修为稳固在筑基初期巅峰，距离突破只差一个契机。最大的收获，是初步炼化了那枚幽冥骨片，虽然只是皮毛，却让他对幽冥死气的感应和操控有了质的飞跃，这或许会成为他未来的一张重要底牌。怀中被封印的幽冥血晶依旧沉寂，但与骨片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需要时间慢慢探究。
“当务之急，是消化这次所得，并尽快提升实力。”王仙心念电转，“藏经阁二层的权限必须充分利用，要寻找能够化解死气、强化神识、乃至隐藏气息的功法或秘术。另外，资源……修炼《九转幽冥体》和提升修为，都需要海量资源，光靠宗门份例和任务奖励远远不够，得想办法开辟新的‘财路’。”
他想到了顾长生和凌无双。昨夜他们示警，今日或许可以试探着进一步接触。顾长生精于算计，凌无双战力强横，若能初步结盟，在外门便能形成一股不容觑的力量，应对林昊的打压会从容许多。但这两人背景复杂，心思难测，合作可以，完全信任则为时过早。
至于苏清寒……王仙目光微闪。这位冰山师姐态度暧昧，昨夜赠丹，今日或许会有关牵她是目前最可靠的潜在盟友，但关系需要精心维系，不能过于急切，要让她看到自己的价值和“可控性”。
最后，是应对那神秘的“主上”。对方给了“三个月”期限，并许诺“资源”和“庇护”，这既是诱惑，也是枷锁。王仙绝不会坐等对方安排。他要利用这三个月时间，疯狂提升自己，同时暗中调查“主上”的底细和真实目的。或许，可以通过赵干这条线，顺藤摸瓜？
思路渐渐清晰，一个初步的行动计划在王仙脑中成形。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第一声清越的钟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快亮了。
王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迅速换上一副“疲惫”中带着“坚韧”的神情。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确保看起来依旧有些“狼狈”，这才缓缓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外门区域，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活动。看到王仙走出静室，不少人都投来复杂目光，有好奇，有同情，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昨夜戒律堂问询的细节显然已经范围传开，王仙“重伤未愈却坚毅不屈”的形象，算是初步立住了。
他“步履蹒跚”地走向膳堂，准备享用宗门提供的、蕴含微弱灵气的早餐，同时听听风声。
刚打好饭坐下，一个略带关切的清冷声音便在身后响起：“王师弟，伤势可有好转？”
王仙“艰难”转头，看到苏清寒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依旧白衣胜雪，清丽绝俗。他连忙“挣扎”着要起身：“苏师姐！弟……好些了，有劳师姐挂心。”
“不必多礼。”苏清寒微微颔首，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他餐盘里简单的灵米和清汤，秀眉微蹙，“你伤势未愈，需多进补。稍后我让人送些滋补气血的药膳过来。”
“这……这如何使得！太麻烦师姐了！”王仙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无妨。”苏清寒语气平淡，“你此次立功受伤，宗门自有赏赐，这些算是我个人心意。戒律堂之事，你处理得尚可，但林昊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近日若无必要，尽量莫要独自离开宗门核心区域。”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弟明白，多谢师姐提醒！”王仙连忙道谢，心中暗喜，苏清寒的态度果然更近了一步。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苏清寒便起身离去，一如既往的清冷干脆。但她这番举动，落在周围弟子眼中，意义却非同一般。苏清寒何等身份？金丹长老亲传，内门骄，竟对一外门弟子如此关照？这王仙，看来是真入了苏师姐的眼了！一时间，看向王仙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吃过早饭，王仙“虚弱”地返回静室。关上门后，他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他取出那枚得自顾长生的联络玉符，沉吟片刻，注入一丝神识，传递出一道简短的信息：“顾师兄，凌师兄，昨夜多谢提点。弟伤势稍稳，不知二位师兄今日可否方便一叙？”
信息发出后，他便盘膝坐下，一边运转功法调息，修复昨夜损耗的神魂，一边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符微微震动，传回顾长生的回音，言简意赅：“未时三刻，后山‘听涛亭’。”
王仙嘴角微勾，鱼儿上钩了。
未时三刻，后山听涛亭。簇较为偏僻，景色清幽，不易被人打扰。王仙“准时”抵达时，顾长生和凌无双已然在座。顾长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正在煮茶，茶香袅袅。凌无双则抱着臂膀，靠在亭柱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王师弟来了，坐。”顾长生抬手示意，语气温和。
“两位师兄久等了。”王仙“歉然”一笑，在石凳上坐下，姿态依旧带着几分“虚弱”。
凌无双哼了一声，直接开口：“子，少装模作样！找我们什么事？直吧！”
王仙笑了笑，也不绕圈子，压低声音道：“两位师兄，弟此次侥幸生还，深感势单力薄。林昊势大，昨日戒律堂虽暂告段落，但其报复必接踵而至。弟想，单打独斗终非长久之计，不知二位师兄，可愿与弟……互通有无，彼此有个照应？”
顾长生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王仙，目光深邃：“王师弟的意思是……结盟？”
“不敢结盟，”王仙谦逊道，“只是觉得，我等皆与那林昊有些龃龉，若能信息共享，在某些事上相互行个方便，或许能少些麻烦。”
凌无双浓眉一挑：“你子倒是直接！怎么个互通有无法？”
王仙正色道：“例如，若两位师兄得知林昊那边有何针对我等的新动向，或宗门有何风吹草动，若能告知一二，弟感激不尽。同样，弟若有些许发现，也定当第一时间告知二位师兄。此外，在外出任务或坊市交易时，若能互相帮衬一二，自是更好。” 他提出的条件很宽松，更像是一种松散的情报互助和有限度的合作，并未要求共同进退，降低了对方的戒心。
顾长生沉吟片刻，与凌无双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王师弟所言不无道理。林昊确实嚣张跋扈，我等抱团取暖，确有必要。只是……合作需有诚意，也需有分寸。”
“这是自然。”王仙点头，“弟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诚意便是知无不言。至于分寸，一切以不触犯门规、不损害各自利益为前提。”
凌无双咧嘴一笑：“行！你子还算爽快！老子看那林昊早就不顺眼了！以后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一声！不过丑话前头，要是让老子发现你耍花样，别怪老子刀下无情！”
“凌师兄放心，弟绝非背信弃义之人。”王仙郑重承诺。
顾长生也微微颔首：“既如此，便依王师弟所言。日后多联系。” 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王仙和凌无双也举杯示意。一个松散却潜在价值巨大的外门团体，就在这清幽的亭中，初步达成了默契。
又闲聊了几句，交换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后，三人便各自散去。
回到静室，王仙心情稍定。与顾、凌二人建立联系，是第一步棋。接下来，他要去藏经阁二层，寻找急需的功法。然后，便是想办法解决资源问题，并开始暗中调查那“主上”和赵干的底细。
他盘膝坐下，取出那枚幽冥骨片，神识缓缓沉入。在前往藏经阁前，他需要更深入地熟悉这股新获得的力量。骨片上幽光闪烁，道道关于幽冥之力的运用法门涌入脑海，虽然残缺，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幽冥殿……主上……你们想利用我在这青玄宗搅风搅雨？正好，我也需要这浑水，来摸我的鱼！”王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开始潜心参悟。
青玄宗的空，风云渐起。而漩涡中心的少年，已然开始落子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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