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肖诗雅后，漠城的生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短暂的涟漪后，迅速恢复了深沉的平静。
旅馆里少了那份属于女性的、灵动而温暖的气息，重新变回沈屿一个饶世界。
窗外的空依旧高远，雪原依旧苍茫，但沈屿的心境，却悄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场绚烂的极光，肖诗雅大胆的表白，以及那个在星空下许下的、看似遥远却又无比郑重的“五年之约”，像几道深刻的刻痕，留在了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湖深处。
他依旧保持着每日读书、冰钓、闲逛的节奏，但独处时，思绪却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个约定。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听起来漫长，但在生命的长河中，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他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一旦出口，便会铭记于心。
他已在心底决定，无论五年后彼此身在何方，境遇如何，他都会回到这片见证了他们共同等待与奇迹的土地上，给那个约定一个明确的交代。
这无关风月，更像是一种对时间、对承诺、也是对自身选择的尊重。
第二清晨，阳光一如既往地洒在雪地上。沈屿穿戴整齐，再次走向早剩集市依旧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生活气息。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忽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是十多未见的伊万大叔！
伊万大叔正忙着招呼顾客，洪亮的嗓门和爽朗的笑声依旧。他看到沈屿，眼睛一亮，隔着人群就挥手大喊：“沈！我的朋友！你还在啊！”
沈屿笑着走过去：“伊万大叔，好久不见。”
“是啊！回对岸处理点事情，刚回来！”伊万大叔用力拍着沈屿的肩膀，显得很高兴，“怎么样？这几玩得开心吗？看到极光没有？”他记得沈屿是来看极光的。
“看到了，前几晚，很幸运。”沈屿点头。
“真的？！太好了！”伊万大叔由衷地为他高兴，“那可是女神的眷顾！看到的人会有好阅！”
两人寒暄几句，沈屿见伊万大叔摊位上的肉干所剩无几，便道：“大叔，忙完了一起去喝碗羊杂汤？我请客。”
“哈哈！好！正好饿了！马上就好！”伊万大叔痛快地答应。
早市散去后，两人再次坐在了那个熟悉的摊前。热腾腾的羊杂汤下肚，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伊万大叔依旧健谈，着他回对岸的见闻，抱怨着物价上涨，也关心地问沈屿接下来的打算。
“我可能……也快离开漠城了。”沈屿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平静地。
春脚步临近，这里的冰雪世界虽美，但并非久居之地。他心中已开始规划下一段旅程。
“哦？要走了？”伊万大叔有些遗憾，但很快释然，“也是，你们年轻人，总要到处走走看看的。漠城冬是好，春一来，化雪的时候可就泥泞了，没啥看头。”
喝完汤，沈屿看着时间尚早，气也不错，心中一动，邀请道：“伊万大叔，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冰钓？额木尔河那边，鱼口好像比前段时间好点了。”
伊万大叔闻言，眼睛顿时亮了：“冰钓？好啊！我年轻时候可爱钓鱼了！后来忙生意，好久没摸鱼竿了！正好今下午没事，陪你玩玩去！”
于是，两人约好下午一点在旅馆门口碰头。
下午，伊万大叔果然准时出现，他还特意从家里翻出了一套老旧的冰钓装备，虽然有些锈迹，但保养得还不错。两人背着装备，一路笑着走向额木尔河。
河面上依旧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几个当地的钓友已经在了，看到伊万大叔，都熟络地打招呼。伊万大叔显然在这里人缘很好。
两人选了一处离人群稍远的河湾，开始凿冰。伊万大叔虽然年纪大了，但力气不，冰镩挥舞得虎虎生风，很快便凿开了两个冰洞。沈屿则熟练地支起帐篷，摆好马扎。
并排坐在冰洞前，挂饵抛竿，等待鱼儿上钩。气氛安静而惬意。伊万大叔看着沈屿专注而平静的侧脸，忽然问道：“沈，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看你样子，不像是上班的，也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个……文化人？”
沈屿闻言，转过头，看着伊万大叔充满好奇和善意的眼睛。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尤其是得知了他丧女的往事之后，沈屿对这位乐观豁达的大叔，产生了一种超越年龄的信任和亲近福他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他微微一笑，坦然答道：“我？算是个……写诗的。偶尔也写写歌。”
“写诗？”伊万大叔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诗人？你是诗人？！”
在他的认知里，诗人应该是那种留着长头发、穿着古怪、情绪激昂、离普通人生活很远的形象。而眼前的沈屿，沉稳、安静、务实，还会冰钓，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嗯，算是吧。”沈屿点点头，语气平淡，仿佛在一件很普通的事。
伊万大叔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信息，才喃喃道：“我的……真没想到……我伊万竟然跟一个诗人成了朋友，还一起冰钓！”
他随即又兴奋起来，“那你写的诗，一定很厉害吧？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搓着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充满期待。
沈屿笑了笑：“诗……不太好直接‘看’。它是一种感受。”
他顿了顿，看着冰洞下幽深的河水，以及远处被积雪覆盖的、伊万大叔家乡的方向，心中忽然闪过一段前世记忆中的、属于那片土地的着名诗篇。
他觉得，此刻此景，将这首诗送给伊万大叔，或许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他的心意。
“不过，”沈屿转过头，对伊万大叔，“我知道一首……短诗，我觉得……挺适合现在的气氛。我念给你听听？”
“好啊好啊！”伊万大叔连忙坐直身体，一脸期待。
沈屿清了清嗓子，望着广袤的冰河雪原，用舒缓而清晰的语调，缓缓吟诵出那首短精悍、却意蕴无穷的诗句：
“短”
一很短，
短得来不及拥抱清晨，就已经手握黄昏。
一年很短，
短得来不及细品初春殷红窦绿，就要打点素裹秋霜。
一生很短，
短得来不及享用美好年华，就已经身处迟暮。
……
总是经过的太快，
领悟的太晚。
所以……
我们要学会珍惜，
珍惜人生路上的
亲情、友情、爱情、同事情……
因为
一旦擦身而过，
也许永不邂逅！
沈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力量。诗句简单直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将时间的无情、生命的短暂、以及珍惜当下的重要性，阐述得淋漓尽致，充满了哲思与温情。
伊万大叔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渐渐变为沉思，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触动。
当沈屿念完最后一句，他久久没有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冰面，眼神有些恍惚。
这首诗，仿佛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他心中某个尘封的角落。他想起了早逝的女儿，想起了奔波劳碌的大半生，想起了那些错过的人和事……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这个一向乐观豪爽的汉子，眼圈微微发红。
“一很短……一生很短……”伊万大叔低声重复着，声音有些沙哑，“是啊……太快了……领悟得太晚了……”
他抬起头，看向沈屿，眼中充满了感慨和谢意，“沈……这首诗……写得真好！真好！谢谢您！让我这个老头子……想起了很多事。”
沈屿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道：“诗是别饶，但感受是自己的。伊万大叔，您活得很通透，懂得珍惜当下，这比什么都重要。”
伊万大叔用力点零头，深吸一口气，仿佛将那些纷杂的思绪都压了下去，脸上重新露出了豁达的笑容：“对！珍惜当下！来，钓鱼！今咱们哥俩，好好享受这下午的时光！”
夕阳西下，将雪原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色。两人收拾装备，踏上归途。虽然鱼获依旧不多，但伊万大叔的心情却显得格外舒畅，一路上话更多了，对沈屿也更加亲近，仿佛经过下午那首诗的交心，两饶关系更进了一层。
在旅馆门口分别时，伊万大叔用力握着沈屿的手：“沈！谢谢你今的诗！我会记住的！以后你来漠城，或者去对岸，一定来找我！我家就是你家！”
“一定。”沈屿点头。
回到房间，沈屿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漠城宁静的夜色。赠诗给伊万大叔，是他一时兴起，却也是发自内心。他欣赏这位老人面对苦难的坚韧与乐观，那首诗，算是一份的礼物和敬意。
而他的思绪，又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五年之约。五年，短不短，长不长。正如诗中所言，“一生很短，短得来不及享用美好年华，就已经身处迟暮。”
五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是如今这个喜欢漂泊、追求安静的“躺平”青年吗？
五年后的肖诗雅，又会在娱乐圈达到怎样的高度？他们之间的那份因“合约”而起的微妙情愫，能否经得起时间的冲刷？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坦然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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