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笔记本合上,放进包里。那张神秘照片还夹在第十七页,边角有点卷。
他看了眼手机,七点五十八分。
般整,大番薯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帆布袋,一个鼓鼓囊囊,另一个空了一半。
“我带了水、饼干、纸巾、胶带、剪刀、三根新发绳——”他数到这儿顿了顿,“还有一包薄荷糖,预防打哈欠。”
秦先生从茶水间出来,端着保温杯,杯盖拧得严实。他没话,只朝老夫子点点头,又对大番薯抬了抬下巴。
老夫子:“出发。”
三人坐电梯下楼。大番薯按了一楼,又赶紧改按地下二层——档案室在b2,但他记成b1有三次了。
李伯家在老厂区宿舍楼三单元。楼道窄,扶手漆皮掉了一半。大番薯一进门就蹲下系鞋带,结果把李伯刚擦好的玻璃茶几碰歪了。
李伯摆摆手:“没事,我这茶几比你还晃。”
他拿出一个铁皮饼干盒,打开,里面全是照片。最上面一张是十几个人站在旧厂房门口,举着“系统上线庆功宴”的牌子。
老夫子指了指照片右下角那个低头系鞋带的人。
李伯眯着眼看:“哎哟,是你啊!那雨停了半时,你们抢着把设备搬进屋,你鞋带开了三次,全是我帮你系的。”
大番薯立刻掏出手机拍李伯的手:“您这手得进纪念册!”
李伯笑了,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硬壳本子,翻开全是铅笔画的电路图,每张图背面都写着日期和一句话。
“六月十二号,修好一号机,晚饭加蛋。”
“九月三号,调试失败,泡面煮糊了。”
秦先生掏出录音笔,按下开始键。大番薯负责翻页,老夫子盯着图上的字迹,偶尔问一句:“那用的是什么型号继电器?”
李伯答不上来,但记得味道:“咸菜罐头,开盖的时候滋啦一声。”
三人笑完,李伯又拿出一个布包,解开,是一叠泛黄的胶卷底片。
“我自己洗的,没敢放大,怕弄坏。”
大番薯接过来,手一滑,底片散了两卷。他赶紧蹲下去捡,结果膝盖顶翻了李伯的药瓶。药丸滚了一地,圆溜溜,像一串豆子。
李伯不急,慢慢捡,一边捡一边讲:“当年我们没电脑,画图靠手,改错靠刀片刮。刮破了纸,就拿胶带粘,粘多了,图纸厚得能当书签。”
老夫子点头:“现在系统自动校验,错了直接标红。”
李伯:“可它标不出谁在背后给你递了杯热水。”
大番薯把最后一粒药塞回瓶里,瓶子放回原位,顺手把布包抱在怀里:“李伯,这包我先带回去,洗好了给您送回来。”
李伯拍拍他肩膀:“行,但别洗太干净,留点灰才像真的。”
他们告辞出门时,李伯站在楼道口挥手,三根白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来,跟大番薯的发型一模一样。
回公司路上,大番薯一直抱着布包,走路有点歪,怕压坏底片。
秦先生问:“要不要我帮你拿?”
大番薯摇头:“不用,我抱得稳。我连鸡腿饭都能端上六楼不洒汤。”
老夫子没话,低头看手机。陈姐没发消息。他也没发。
档案室门锁着。管理员老周开门后,递来三副白手套,又指了指墙角:“新来的实习生昨整理过,是‘按颜色分类’。”
大番薯凑过去看,一排纸箱,贴着不同颜色的胶带:红、蓝、黄、绿、粉。
“这怎么分的?”他问。
老周:“他红色是喜事,蓝色是开会,黄色是加班,绿色是发奖金,粉色是……女同事生日。”
秦先生已经戴上手套,拉开第一个红箱子。里面全是合影,时间跨度从1983年到2005年。
老夫子:“先看近十年的。再往前推。”
大番薯去搬蓝箱子,脚下一滑,踩中地上一根松动的地砖缝,整个人往前扑。他下意识把布包往怀里搂,另一只手撑地,结果撞倒了旁边一摞文件箱。
纸张哗啦散开。
秦先生弯腰捡,老夫子也蹲下。
大番薯刚想道歉,却看见箱底压着一本硬壳书,封皮掉了,露出里面夹着的东西——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几十张黑白照,每张都只有拇指大。
他抽出来,吹了吹灰。
第一张:车间门口,几个人围着一台机器,墙上刷着“安全生产”,字迹剥落。
老夫子伸手接过,盯了几秒。
这张背景,他见过。
不是在照片里,是在那张神秘照片的背面。
他没话,把照片放进自己包里。
秦先生登记编号:b2-047-1995-01至1995-36。
大番薯翻到书最后一页,发现一行铅笔字:“借阅人:赵xx,1998.03.12”。
老夫子抬头:“老赵?”
秦先生点头:“财务部的老赵,早退休了。”
大番薯:“他那时候就爱蹭书看?”
老夫子没答,只把那本硬壳书合上,放在一边。
他们继续翻。黄箱子全是加班记录,贴着便利贴,写满“通宵”“赶工”“补丁已打”。
绿箱子真有几张奖金通知单,最早一张是1992年,金额后面手写加了“+鸡蛋两只”。
粉箱子最热闹,全是手绘贺卡,画得歪歪扭扭,祝词里夹着“别扣我工资”“求批年假”“下次团建别选爬山”。
中午十二点,三人坐在档案室桌旁吃盒饭。
大番薯扒拉两口,突然放下筷子:“我刚才看见一张照片,穿深色外套那人,背影特别像你。”
老夫子夹材手停了一下。
“哪张?”
“还没找出来。我记着编号了。”大番薯翻出本子,上面画着一堆圈圈叉叉,“b2-033-1998-17。”
秦先生翻记录本,找到那页:“1998年技术组调试现场,共十七张,底片已遗失。”
老夫子:“下午重点看这批。”
饭盒收好,三人继续干活。
大番薯负责初筛,把明显重复或模糊的挑出来。他拿起一张1996年的团建照,指着中间一个人:“这人是不是胖了?”
秦先生看了一眼:“那是你。”
大番薯凑过去:“我?我那时候头发还没这么少。”
老夫子:“你那时候还没入职。”
大番薯挠头:“那我更得好好干,不能给前辈丢脸。”
他转身去够高处的箱子,踮脚,手刚碰到箱沿,椅子往后一滑。
他整个人仰过去,手还抓着箱角。
箱子倒了,里面掉出一本相册。
相册摔开,一张照片滑出来,落在老夫子脚边。
他低头一看。
背景是废弃车间,墙上“安全生产”四个字,漆皮正往下掉。
照片里五个人围着机器,其中一个穿深色外套,侧身站着,手插在裤兜里。
老夫子蹲下,捡起照片。
他没看正面。
他翻过来,看背面。
空白。
只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横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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