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的手指还停在终端屏幕上，那行老录音正缓缓播放到结尾。他没起身，也没话，只是把刚才念过的那句话又默了一遍：“爸爸，你我以后能出现在这种博物馆里吗？”
这句话是昨夜最后一条留言，写在一张被折过三次的便签纸上，字迹歪得像刚学写字的孩。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二分。大厅还没完全亮起来，但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比昨早，也比昨多。
手机震动了一下。秦先生发来消息：“大番薯已经在一楼等了，有孩子问他‘精神’是什么东西。”
老夫子回了个“好”字，合上终端，站起身。他走到服务台前，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四个字：今开会。
十点整，三人坐在二楼研讨室。圆桌旁多了三把椅子，三位学者陆续到了。
第一位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进门前先在展墙前站了五分钟，指着一张老照片：“这人我认识，当年我们共用一台终端，半夜抢着跑代码。”
第二位是个年轻女人，背着帆布包，进门就掏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她站在急救包前看了很久，问大番薯：“这是你们日常准备的？”
“对啊，”大番薯挠头，“上次有个孩摔了，我就想，万一再有人跑太快呢？总得备着。”
第三位穿着格子衬衫，戴眼镜，一进来就：“你们这地方，比我写的论文还真实。”
老夫子没笑，也没接话。他打开投影，调出过去七的留言截图。一页页翻过去，全是孩子的字。
“不怕写错括号。”
“爷爷也是程序员。”
“我想试一次通宵改bug。”
“这些不是我的，”老夫子，“是他们看完展览后自己写的。”
老教授点点头：“可问题是，这些算什么精神？是坚持？是热爱？还是单纯觉得好玩？”
“我觉得是责任。”年轻女学者开口，“技术发展这么快，如果没人记得当初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迟早会出事。”
格子衫男人摇头：“你们都在回头看。现在的行业精神，应该是知道哪些事不该做。比如别拿AI骗人，别用数据害人。”
三人开始争起来。
老教授：“没有技术创新，哪来的行业？精神不体现在突破上，还能体现在哪儿？”
女学者反驳：“可谁来守这些机器？谁愿意花三个月调一个参数？创新是火花，坚守才是燃料。”
格子衫男人拍桌子：“你们俩都忘了，现在有多少公司拿‘效率’当借口压榨员工？有多少产品打着‘智能’旗号侵犯隐私？真正的精神，是知道边界在哪。”
声音越来越大。
秦先生悄悄把录音设备调到最大，又给每裙了杯水。
老夫子一直没话。他闭上眼，启动金手指。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三条线。
一条标着“创新”，连着那些早期手稿、破旧键盘、第一次跑通算法的记录；
一条标着“坚守”，绑着值班日志、饭盒照片、熬夜打卡表；
最后一条写着“责任”，挂着用户投诉信、伦理审查文件、下架的产品名单。
三根线互相交叉，最终拧成一股。
他睁开眼，打开平板，画了个三角。
“也许不用选。”他，“就像造房子，要有梁，有墙，还得有门。缺一个，人都进不去。”
屋里安静了几秒。
女学者忽然笑了：“你这比喻还挺接地气。”
“这不是比喻。”老夫子把图传到大屏幕，“过去七，游客提到最多的是‘原来他们也会犯错’。他们看到的不是英雄，是普通人做了普通事，但坚持了很久。”
老教授摸了摸下巴：“所以精神不是一句话，是一堆事堆出来的？”
“对。”老夫子点头，“有人熬夜，有人修bug，有人拒绝做坏产品。一代代人做一点，就成了今这条路。”
格子衫男人靠回椅子：“那问题来了——怎么让现在的人也这么做？光看展览不够，听故事也不够。”
老夫子看向窗外。
楼下，大番薯正蹲在地上帮一个穿红鞋的女孩系鞋带。他一边系一边：“你知道吗？三十年前有个程序员，鞋子破了也不换，因为怕脱鞋时忘记保存代码。”
女孩咯咯笑：“那他脚臭不臭？”
“肯定臭！”大番薯站起来，“但他写的程序到现在还在用！”
两人着，一起走向训练舱区域。
这一幕被玻璃映进研讨室。
老夫子：“他们已经在做了。”
没人再话。
十一点零一分，会议接近尾声。
老教授主动：“我可以联系几位老同事，让他们来讲讲当年的事。”
女学者翻开本子：“我来做口述整理，做成短文配音频，放进展厅角落。”
格子衫男人想了想：“我在几个平台有账号，可以推一波话题，疆我见过的真工程师’。”
秦先生快速记下分工。
老夫子拿出一张纸，写下“行业精神口述档案计划”几个字。下面画了个三角，三个角分别写着“创新”“坚守”“责任”。
他把纸夹进工作手册。
起身时，他：“今不是定结论，是开个头。”
众人陆续离开。
秦先生跟上来，低声：“第一批采访名单我初步排好了，下周能开始录。”
老夫子点头：“先从那位睡机房长蘑菇的开始。”
“大番薯要给他准备一筐真蘑菇当道具。”
“校”
两人走到主展厅。
老夫子停下，在“第一行手写代码”展板前站定。玻璃反光里，能看到大番薯正带着孩子们围在一个老式键盘前。
有个男孩举手问：“这个键坏了怎么办？”
大番薯敲了敲空格键：“修呗！实在不行，就用手戳它！我以前就这么干！”
孩子们哄堂大笑。
老夫子看着那群人，没动。
秦先生轻声问：“接下来是不是该设计新的互动环节了？”
老夫子翻开手册，在空白页写下几行字。
写完，他抬头看向对面墙上的时间轴。从1987年第一段代码，到今的语音交互系统，整整四十年。
他的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节奏像是敲键盘。
远处，一台终端屏幕忽然亮起，自动播放起那段老录音：“1987年3月12日，第一次跑通反向传播算法……当时我们用了三才改对一个括号。”
录音放到最后一句时，大番薯正好领着孩子们转过身。
他指着屏幕大声：“听见没？大佬也犯错！关键是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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