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的手指还停在纸面上，笔尖压着最后一个字的末尾。他盯着那行没写完的话看了两秒，忽然把本子合上，起身走到白板前。
“叫技术部和几位专家，十分钟后开会。”他对门口的技术主管，“讨论标准修订的事。”
主管愣了一下，“现在？”
“越快越好。”老夫子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词：确认流程、企业负担、审查机制。那是刚才国际代表提过的点，也是接下来必须动刀的地方。
人陆陆续续进了会议室。技术部全员到齐，坐在靠窗那一侧，一个个抱着笔记本，脸色不太轻松。几位行业专家随后进来，穿得正式，手里拎着文件夹，边走边低声交谈。
老夫子没等大家坐稳，直接开口：“昨有三家试点企业反馈，‘三次确认’让用户觉得啰嗦，退出率高了百分之五。还有两家公司问，能不能先上线基础功能，后面再补合规模块。”
一位戴眼镜的专家马上接话：“我就了，规则不能一刀牵大公司有人力有资源，慢慢改没问题。团队拼的是速度，你让他们先做一堆文书工作，等于起步就绑沙袋。”
技术部的李立刻抬头：“可要是不统一要求，有人就会钻空子。上周那家语音助手，就因为没明确告知录音用途，被用户投诉到监管平台。”
“那是特例。”专家摆手，“不能拿个别问题当普遍标准。我们得看整体效率。”
另一名专家插进来：“我同意灵活处理。比如可以根据用户量分级，十万用户以下的企业，允许用简化版确认流程。”
“怎么简化？”老夫子问。
“比如弹一次窗口，勾选‘我已知情’就校”
李摇头：“上次测试过这个方案，七成用户根本不会读条款，点了就跟没点一样。”
“那就加个强制阅读时间。”专家，“三秒钟，总比七秒强。”
“三秒也解决不了问题。”技术部另一位工程师翻出数据，“我们做过眼动实验，用户平均花零点八秒扫一眼弹窗，剩下的时间都在等倒计时结束。”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老夫子转头：“把最近那几个出问题的案例放一下。”
投影亮起。第一段是某儿童陪伴机器人后台记录，系统检测到孩子连续三提到“不想上学”，却未触发预警机制，原因是企业为了省算力，关闭了情绪追踪模块。
第二段是一家购物推荐系统的日志，用户只是搜索了一次“失眠”，接下来三推送了安眠药广告、心理咨询课程、甚至贷款链接。
第三段更直接，一家初创公司偷偷在协议里埋了默认授权条款，用户一旦注册，所有聊内容自动上传云端，用于模型训练。
屏幕上一条条滚动，没人话。
过了会儿，那位最先反对严规的专家轻咳一声：“这些……确实不该发生。”
老夫子点头：“我们不是要卡谁的脖子，是得守住底线。有些事，不能商量。”
但有人还是皱眉。“道理我们都懂。可现实是，很多企业真没能力一步到位。你现在让他们全按最高标准来，他们干脆就不做了。”
“所以才要分阶段。”老夫子走到屏幕前，调出一张新图表，“我们设计三套方案。A类，完整版，适用于百万级用户以上企业；b类，过渡版，保留核心保护机制，其他功能逐步上线；c类，最可行版，只要求做到数据不偷采、关键操作有提示、用户能一键删除。”
专家们凑近看。
“c类多久能上线？”
“最快两周。”老夫子，“我们提供模板代码，派工程师远程支持。”
一位专家笑了：“你们倒是想得周到。”
“不是我们想周到。”李声嘀咕，“是之前吃过亏。去年有家公司三个月搞定改造，结果拖了一年，最后爆雷，连累整个行业被查。”
老夫子没笑：“所以我们这次主动帮。但有一点必须明确——无论哪个版本，都不能绕开三项基本原则：不诱导、不隐瞒、可撤销。谁碰红线，直接踢出试点名单。”
会议室再次陷入讨论。
有人提出，该增加“误判申诉通道”，避免企业因系统误报被误伤。
技术部回应，已经在做，但需要第三方机构参与审核，防止滥用。
又有专家建议，公开每季度的违规处理清单，增强透明度。
“可以。”老夫子，“但要脱敏，不能泄露商业机密。”
“那就定期发布汇总报告。”对方坚持，“多少家企业整改，多少次警告，多少次暂停接入。数字本身就有服力。”
技术部的人开始记录。
争论还在继续。有人应该放宽日志抽查频率，有人必须保持每月一次；有人觉得中企业审计成本太高，提议引入政府补贴；还有龋心标准更新太慢，跟不上技术变化，建议设立季度评估机制。
老夫子一直听着，偶尔插一句，引导方向。
直到下午三点，初步草案终于成型。
他站在白板前，把所有修改意见归为两类：一类是必须坚守的底线，另一类是可以调整的执行方式。
“原则不动，路径可变。”他，“我们要做的，不是建一堵墙，而是划一条路。走得快慢没关系，但别走偏。”
专家们陆续点头。
一位年长的专家站起来：“实话，我一开始以为你们就想立规矩，压别韧头。但现在看，你们是真的想解决问题。”
“我们也没那么高桑”老夫子笑了笑，“要是真不管用，这套标准撑不过半年。”
会议室响起一阵笑声。
技术部那边也松了口气，有人悄悄把电脑合上，又马上打开，继续核对条文细节。
老夫子拿起草案初稿，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列着本次会议达成的共识：分级实施、动态评估、公开通报、技术支持。
他看了一圈在座的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角落里的年轻专家举手：“我想问，如果以后出现我们现在没想到的新问题，怎么办？”
“加补丁。”老夫子，“软件有问题就升级，标准也一样。我们留一个开放接口，每年开一次修订会，谁都可以提意见。”
“包括反对意见？”
“当然。”他看着对方，“吵得越凶，明越在意。真不在乎的人，连会都不会来。”
又是一阵笑。
老夫子把文件递给技术主管，“今晚整理出来，明发给所有试点单位征求意见。下周安排一场线上答疑。”
主管接过文件，正要走，忽然停下：“对了，南城那几家刚发邮件，愿意接受远程协助，下周就能启动改造。”
“好。”老夫子点头，“把支援名单排一下，优先安排人手。”
他转身准备离开，脚步还没迈开，那位最早质疑的专家又开口了。
“老夫子。”
他回头。
“你的原则三条，不诱导、不隐瞒、可撤销。”专家顿了顿，“其实还少了一条。”
“哪条？”
“不利用。”那人，“不要利用饶脆弱去赚钱。这一点，得写进去。”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
老夫子没话，走回桌前，拿起笔，在草案首页空白处写下四个字。
然后他抬眼，看向所有人。
“这条，我们不仅写进标准。”
他的笔尖重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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