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圣城的决定一下，听涛筑内的气氛便为之一变。
赫夜不再只是沉默地警戒，开始仔细检查每一件可能带走的物品，将云渡送来的伤药和那盒珍贵的龙血精华用油布层层包裹，贴身藏好。
云糕似乎也感觉到即将再次启程，默默地将自己那点东西收拾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
明窈则利用最后的时间，在云渡的陪同下进入了圣城藏书库被允许开放的区域。
那里卷帙浩繁，大多是用古老的人鱼文字或通用语记载。
她没有试图去通读，而是凭借着对手稿碎片上符号的模糊记忆和精神感应，快速翻阅着与古老符文、能量回路以及“钥匙”、“纯血”等关键词相关的记载。
时间仓促，收获寥寥，只在一本残破的兽皮笔记角落，看到一个与她某张碎片上符号极其相似的图案，旁边标注着晦涩的注释：“……界碑之纹，维系之基……”
界碑？维系？这些零碎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缺少一根将其串联的主线。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圣城专用的港口，一艘线条流畅、覆盖着银色鳞甲、船首雕刻着龙首的中型快船已然准备启航。这并非人鱼风格的船只，而是龙族的制式舰船，显然是为苏九准备的。
苏九早已等在船头，一身利落的金色劲装，外罩暗金披风，额间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窈三人走近，那双熔岩般的竖瞳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疏离与不耐，仿佛护送他们是件极其掉价的任务。
“磨蹭什么？”他冷冷开口，“上船。”
赫夜对着他龇了龇牙，护着明窈和云糕登上甲板。船上的龙族士兵个个神情肃穆，动作整齐划一，对明窈他们投来好奇又克制的目光。
云渡来到码头边，对明窈微微颔首：“前路保重。精神力修行不可懈怠，若有疑难，可凭鳞片联系。”他又看了一眼苏九，语气平和，“苏九阁下，有劳了。”
苏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没有更多的告别，银鳞快船缓缓驶离港口，破开蔚蓝的海水，速度逐渐加快，将那座瑰丽而危机四伏的深海之城甩在身后。
船上的日子平静却压抑。
苏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舱里，偶尔出现在甲板上，也只是巡视一番，从不与明窈交谈，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他带来的龙族士兵纪律严明，除了必要的交接，几乎不与他们有任何接触。
赫夜乐得清静，抓紧一切时间吸收龙血精华。药剂效果惊人，他肩背的旧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流畅有力，眼神也越发锐利，周身隐隐散发出一丝属于狼王雏形的凶悍气息。他每日在甲板角落进行着枯燥却有效的体能训练，偶尔与负责警戒的龙族士兵目光相撞，空气中都仿佛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明窈则大部分时间待在分配给她的狭窄舱室内，继续精神力的修行，同时反复揣摩那几张手稿碎片。离开了圣城浓郁的水元素环境，碎片的感应微弱了一些，但那种内在的联系依旧存在。
这日，她正在尝试将精神力更加精细地操控，去“临摹”碎片上一个复杂的符号，舱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口。
不是赫夜，也不是送饭的士兵。
明窈收起碎片，警惕地看向门口。
舱门被推开，苏九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金色的竖瞳没什么情绪地落在她身上。
“出来。”他命令道，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苏九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明窈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出舱门。
甲板上，海风猎猎。苏九背对着她，站在船舷边，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赫夜正在不远处进行训练，看到苏九找明窈，立刻停下动作，警惕地靠近。
“有事？”明窈在他身后几步远站定，声音平静。
苏九转过身，那双熔岩般的竖瞳审视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祭典上，测灵石的反应，怎么回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明窈并不意外，那测灵石爆发的光芒确实异常。
“不清楚。”她回答得干脆，“或许是石头出了问题。”
“哼。”苏九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测灵石是圣城传承之物，从未出错。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看清她所有的秘密。这种毫不客气的审视让一旁的赫夜喉咙里发出低吼。
明窈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这与苏九指挥官无关吧？您只需要完成护送任务即可。”
她的态度激怒了苏九。他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威压弥漫开来，连海风似乎都凝滞了一瞬。赫夜瞬间肌肉紧绷，挡在明窈身前，龇着牙，与苏九对峙。
“无关？”苏九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嘲讽，“一个精神力微弱、只会惹麻烦的人类，却能让测灵石产生那种反应，能让大祭司另眼相看，能让暗影殿屡次三番追杀……你觉得，帝国军部会相信这只是‘巧合’？”
他盯着明窈，一字一句道：“把你知道的，关于‘钥匙’，关于你身上异常的东西，出来。否则，到了王城，等待你的绝不会是礼遇。”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窈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早就知道这趟护送没那么简单。
“苏九指挥官这是在审问我？”她语气冰寒，“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有义务向你汇报。”
“你！”苏九眼中金芒一闪，怒意上涌。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敢当面顶撞他的人类雌性。在他固有的认知里，这种弱又麻烦的存在，就该乖乖服从强者。
就在这时，一直死死盯着苏九的赫夜，因为苏九骤然提升的威压和针对明窈的怒意，体内刚刚吸收的龙血精华竟被引动，一股灼热狂暴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狼爪暴涨，带着一股蛮横的气息，猛地朝苏九抓去！
“赫夜！”明窈惊呼。
苏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狼崽子在龙血精华刺激下竟敢主动对他出手。但他反应极快，甚至没有动用能量，只是随意地一抬手，精准地抓住了赫夜的手腕！
“砰！”
一声闷响，赫夜那足以撕裂铁甲的一爪，被苏九轻描淡写地捏住，动弹不得。实力的差距，如同堑。
“不自量力。”苏九冷冷吐出四个字，手腕一抖，一股暗劲送出。
赫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痹，整个人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甲板上，滑出好几米远，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赫夜！”明窈冲到赫夜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确认只是气血翻腾并未伤及根本后，她猛地抬头，看向苏九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苏九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碍事的苍蝇。“管好你的狗。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完，他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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