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静得吓人。
刚才那几声狼嚎过去后，就再没别的动静。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后脖颈发凉。好像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等着你放松警惕。
三个人谁也没话，脚下的步子不约而同地加快了些。烂泥吸着鞋底，每拔一次脚都得多费几分力气。林海的喘气声更重了，呼哧呼哧的，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他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全靠一股劲儿硬撑着往前走。
老人走在最前，腰弯得更低了，像一张拉满的弓。他那根木棍不再是探路，更像是随时准备搏斗的武器，攥得死紧。耳朵时不时轻微动一下，捕捉着四周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陈萱端着步枪，手指就没离开过扳机护圈。枪口微微下沉，但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不停扫视着两侧雾气弥漫的灌木丛。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咚咚响，和着林海粗重的喘息，敲打着紧张的节奏。
就这么闷头走了约莫一里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树木稀疏了些。地上的泥泞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湿滑的岩石。
老人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他用木棍拨开岩石缝隙里一丛茂密的羊齿蕨。
陈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枪口立刻抬了起来。
蕨类植物下面，露出了几个清晰的爪印。比狗爪子大得多，深深地嵌在松软的泥土里，边缘带着泥水，显然是刚留下不久的。
是狼。而且不止一只。
老人抬起头，和陈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林海也看到了那些爪印，他扶着旁边一棵歪脖子松树，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但他没吭声，只是把另一只没受赡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不能停。”陈萱低声道，声音绷得像根弦。
老茹零头，站起身，不再沿着相对好走的坡地，而是用木棍指向坡地侧面一条更陡、更窄，几乎被乱石和荆棘完全覆盖的道。那条路看着就难走，但能避开这片开阔地，借助乱石和树木做掩护。
没得选。
老人率先钻了进去，动作居然比之前敏捷了不少，像只熟悉山林的老山羊。陈萱紧随其后，然后回头看向林海。
林海看着那条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道，咬了咬牙，松开扶着树的手，跟了上来。
这条路果然难走。石头棱角锋利，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一不心就能划破手、崴了脚。带刺的荆棘拉扯着衣服，发出嗤啦的声响。三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在乱石和灌木间艰难攀爬。
林海的体力消耗极大，有两次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闷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愣是没喊出声，用手扒住旁边的岩石，一点点把自己拽起来，继续往上爬。血从磨破的裤腿渗了出来，混着泥水，看着都疼。
老人几次想回头搭把手，都被林海那执拗的眼神瞪了回去。
就这么艰难地爬了半个多时辰，前方传来轰隆隆的水声。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灌木，一条不算太宽，但水流湍急的山涧横在面前。涧水浑浊，带着上游冲下来的枯枝败叶，奔涌而下。而对岸，就是更加陡峭、岩石嶙峋的山体，“老鹰嘴”应该就在那上面。
唯一能过涧的地方，是几块巨大的、表面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的石头，歪歪斜斜地立在急流中，算是然的垫脚石。
水声轰鸣，掩盖了其他声音。
老人站在涧边，仔细观察着那几块石头和水流，眉头紧锁。他回头，对着陈萱和林海，用力指了指那滑溜溜的石头，又指了指湍急的河水，使劲摇了摇头。太危险了，尤其对于现在的林海。
陈萱也看出来了。林海现在这状态，平衡能力极差，踩上那滑石，九成九要掉进河里。这水势，掉下去凶多吉少。
可不过涧，难道退回那片可能有狼群的开阔地？
就在三人僵持在涧边，水声震耳欲聋之际——
“嗷呜——！”
凄厉的狼嚎，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离得极近，仿佛就在他们刚爬上来的那片乱石坡后面！
不止一声！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快速由远及近！
它们追来了！
陈萱猛地举枪转身，枪口对准他们来时的方向。老人也握紧了木棍，挡在了林海身前。
林海靠在一块岩石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对岸陡峭的山体，又回头看了看狼嚎传来的方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前有激流险石，后有恶狼追兵。
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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