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在际缓缓褪去，雨晴指尖的冰符余震尚未平息。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将符纸迅速封入信标匣，扣紧锁扣。莫凡走在她身侧，背包带勒紧肩胛，残页贴着内袋，温度比方才高出几分。
风雪渐密，能见度不足十步。定位石嵌在莫凡掌心，荧光忽明忽暗，最终彻底熄灭。他皱眉拍了两下，毫无反应。
“信号被压制了。”他。
雨晴点头，抬手扫开眼前积雪。她闭目，冰凰虚影在识海轻颤，不是警兆，而是一种低频共振，像地底深处传来的脉搏。她顺着那感应向前走，靴底碾过冻土，忽然停住。
脚下不是雪层。
她蹲下，拂去表面积雪，露出半阶冰质台阶，边缘刻着断裂的星轨纹，与冰符上的残图完全吻合。她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枚新制冰符，轻压在纹路上。符纸瞬间泛起霜蓝微光，沿着台阶延伸下去，显现出一条被冰雪掩埋的螺旋阶梯，直通地底。
“入口在这里。”
莫凡上前，从背包取出残页，贴在台阶中央。魔纹接触冰面的刹那，整条阶梯开始震动，积雪崩落，一道冰蓝色光幕自下而上缓缓升起，如同千层冰晶被无形之手逐层揭开。光幕后，是一条幽深回廊，两侧冰壁光滑如镜，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队伍陆续跟上，两名“冰羽”成员紧随其后。刚踏进光幕，雨晴忽然抬手示意止步。
“别看冰壁。”
话音未落，莫凡已察觉异样——他们的倒影动作滞后了。他抬手，镜中影像却仍停在半空，三秒后才缓缓抬起手臂。下一瞬，倒影嘴角微扬，竟露出他从未做过的表情。
一名队员呼吸一滞，冰壁中的影子猛然伸手，穿过冰面，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寒气瞬间蔓延，那人手臂迅速结冰，脸色发青，惊叫卡在喉咙里。
“心神守住！”雨晴厉声喝道，“它们靠情绪牵引！”
她闭目凝神，冰凰本源在体内缓缓流转，压制住因黑焰余毒而躁动的经脉。她没有攻击，而是低声唤出那队员的名字，声音平稳而清晰：“林远，听我话。你是北原第三哨站的守夜人，昨夜还给我送过冻鹿肉干。你记得吗？”
林远浑身颤抖，牙关打战，却用力点头。
“再听我一遍你的名字。”雨晴继续道，“林远。你不是影子，你是活人。”
其余队员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喊出彼此真名。莫凡抓住林远另一只未被冻结的手，低吼：“林远！你答应过要教我北原雪橇咒的！现在人呢！”
冰壁中的影子发出无声嘶吼，手指开始龟裂。雨晴趁机并指成刃，凝出一滴极寒冰露，点入林远眉心。冻结的皮肤迅速软化，他踉跄后退，被莫凡一把拽回。
“别再看墙。”雨晴睁开眼，眸光清冷，“走中间，贴我身后。”
队伍重新列队，贴着回廊中央前校冰壁上的倒影依旧存在，但不再动作，只是静静凝视，仿佛等待下一次破绽。
阶梯尽头，是一处开阔主殿。穹顶高悬，冰棱如剑倒垂，地面铺满灰白色骨粉，踩上去无声无息。正中央立着一座冰碑，碑面空白，却隐隐有魔力波动扩散。
莫凡走在最后，察觉地面某处踏感不同。他刚想提醒，脚下一沉，一道隐形纹路骤然亮起。
警报无声爆发。
穹顶冰棱轰然断裂，砸落地面却未碎裂，反而在骨粉中扭曲重组。三具人形轮廓自尘中站起——骸骨为骨，寒冰为肤，手持冰戟，双目幽蓝如鬼火。
寒渊守卫。
一具守卫直扑队伍中央，冰戟横扫。莫凡猛然跃出，风火双系齐发，烈焰缠绕风链，硬生生将冰戟绞偏。冲击波震得他后退三步，右肩被戟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刚涌出便被寒气冻结，火焰也随之熄灭。
“退后！”他怒吼，“它们不怕火！”
另一具守卫已逼近雨晴。她未退，反而抬手，寒霜自掌心蔓延，在身前织成一道弧形屏障。冰戟撞上，屏障崩裂，但为她争取了三秒。
她目光扫过全场，队友惊惧交加，莫凡肩伤未愈，寒气正沿血脉上校她心头一紧，不是恐惧，而是强烈的担忧——他不能倒。
就在这情绪升腾的刹那，识海深处，冰凰虚影展翅。
不是低鸣，不是护盾，而是一股温润却磅礴的本源之力自心脉涌出。她双臂展开，霜气自指尖喷薄，如羽翼般延展，瞬间在空中交织成网。寒霜流动，层层叠叠，覆盖全队上方。
“霜织之网。”
网成刹那，第三具守卫的冰戟劈落，撞上霜网，竟被弹开数尺。冰屑纷飞，霜网仅出现细微裂纹，迅速自我修复。
“上高台！”雨晴声音微颤，却清晰有力，“别落地！”
莫凡咬牙，风之力托起两名队员跃向侧方高台。雨晴站在原地未动，霜网由她维系，本源如细流般持续输出。她能感觉到，每一次攻击撞击霜网，都像在抽走她的力气。左手指尖的黑纹开始发烫，寒火相冲的预警在经脉中游走。
“撑住！”莫凡在高台怒吼，火墙自掌心喷发，横拦于冰流之前。地面裂开处，寒气如潮涌出，却被火墙暂时阻隔。
雨晴深吸一口气，取出信标匣。她以冰系封印术将当前坐标、守卫特征、魔力频率尽数封入一枚特制冰符，启动紧急回传程序。匣身微震，符纸泛起蓝光，随即沉入匣底——信息已发出，能否送达，取决于“冰羽”网络的覆盖范围。
“退路被封。”莫凡回头，“只能上。”
雨晴点头，正要收匣，忽然察觉霜网震动频率异常。她抬眼看去，三具寒渊守卫并未继续攻击，而是缓缓后退，围成三角，将主殿中央的冰碑护在身后。
它们不打算追击。
它们在守护什么。
她强压本源震荡，一步步后退，霜网随她移动，始终笼罩队伍。莫凡跃下高台接应，左手扶住她肘部，察觉她指尖冰凉得异常。
“还能走？”
“能。”她声音很轻，却未迟疑。
队伍沿侧壁冰阶缓缓后撤，霜网逐渐缩，直至脱离主殿范围。回廊入口处，冰蓝色光幕依旧悬浮。她最后回望一眼，冰碑表面，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与密钥卡背面的断裂锁链，如出一辙。
她没有停留，踏入光幕。
阶梯之上，风雪未停。她脚步微晃，莫凡立刻揽住她肩膀。她抬手，将信标匣交给他。
“回传成功了吗？”他问。
“符已发。”她呼吸略重，“唐月会收到。”
莫凡将匣子收进背包，拉紧拉链。他没再话，只是将她护在内侧，沿着来路折返。
十步之外，一截断裂的冰棱斜插雪地，棱面映出他们离去的倒影。倒影中，雨晴的银发泛着冷光，袖口滑落，掌心黑纹在雪光下透出暗红，如同即将苏醒的烙印。
莫凡的残页在内袋中，再次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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