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能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洪荒苍茫的地间。古老洞府内，万俱寂，只剩下灵潭水波轻轻荡漾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压抑了太久、终于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无尽悔恨、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深入骨髓后怕的痛哭声。
玄被白和青紧紧拥在中间，他像是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回抱着两位姐姐，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她们的血肉之中，才能确信这不再是另一个绝望的幻梦。他哭得浑身颤抖，如同一个被遗弃在冰雪地中太久、终于被寻回的孩子，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力量外壳都在这一刻粉碎殆尽，只剩下最原始、最脆弱的依赖与委屈。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尚未干涸的金色血痕，浸湿了白和青肩头的衣料，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们的心也烫出洞来。
“呜……姐姐……二姐……我……我以为……你们真的……不要阿玄了……” 他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控诉与恐惧，“那里……好黑……好冷……什么都没迎…我怎么喊……你们都不应……”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白的心疼得揪成一团，她用力搂紧弟弟单薄而不断颤抖的脊背，指尖轻柔地、一遍遍梳理着他湿透冰凉的发丝，声音带着泣音，却无比坚定地在他耳边重复，“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了混账话，伤了阿玄的心。姐姐跟你发誓，地为鉴，神魂为证，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姐姐绝不会再一句不要你，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姐姐若违此誓，便叫我……”
她的话未完，玄却猛地抬起头，用那只沾满血污和泪水的手捂住了她的唇。他用力摇头，金色的眼眸虽然红肿，却清晰地倒映着白的容颜，里面是纯粹的恐慌：“不要！姐姐不要发誓！阿玄信！阿玄信了！不要不好的话！”
看着他这下意识保护姐姐的反应，白和青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他明明自己还沉浸在巨大的创伤和恐惧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还是她们。
“傻子！” 青也用力抱紧他，把脸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上，赤瞳中满是血丝，声音哽咽，却带着她特有的、霸道无比的温柔，“谁准你胡思乱想的？！谁准你一个人躲到那种鬼地方的？！还……还敢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和姐姐快吓死了！快急疯了！你要是真有个好歹，你让我和姐姐怎么活？！我们干脆也……”
“二姐也不准！” 玄再次急切地打断她，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想去捂青的嘴，动作间充满了孩童般的慌乱与认真。
看着他这难得的、带着稚气的强势，白和青微微一怔，随即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仿佛终于松了一些，一股夹杂着心酸与无比怜爱的暖流涌上心头。她们不约而同地收紧了手臂，将弟弟更深地拥入怀郑
“好，不，我们都不。” 白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轻轻拉下玄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那冰凉的手指，“我们都好好的，以后，一直都会好好的。”
青也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对！都得给我好好的！谁再敢瞎折腾自己，看我不……看我不哭给他看！” 她本想放句狠话，却发现此刻任何狠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带着哭腔，用这种近乎撒娇的方式表达着她的决心。
三人在逐渐恢复清澈的灵潭中相拥了许久，直到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冰冷的潭水带来的寒意才愈发清晰。玄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白和青立刻察觉。
“水冷，我们上去。” 白柔声道，和青一起，心翼翼地搀扶着玄，将他从潭水中带出。
踏上潭边坚实的土地，玄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依靠在两位姐姐身上。他身上的玄色衣袍破损严重，被血水和潭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而苍白的轮廓。胸口处那虽然在外力作用下勉强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口，更是刺痛了白和青的眼睛。
白立刻从自身的储物空间中取出最柔软舒适的干燥衣物，和青一起，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他擦拭身体，更换衣物。她们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每一次触碰都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玄则异常安静温顺地任由她们摆布，只是那双金色的眼眸，始终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她们的身影，里面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依赖与失而复得的珍视，仿佛生怕一眨眼，她们就会消失。
更换好干净的衣物，白又取出一件厚实的、带着她身上清冷梅香的雪白绒氅，将玄严严实实地裹住。青则已经利落地生起了一堆温暖的篝火，用的是她珍藏的、带有安神静心效用的灵木，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洞府深处的阴冷与晦暗，也映照在三人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们扶着玄在篝火边最柔软厚实的垫子上坐下，一左一右紧挨着他，仿佛要通过身体的接触来确认彼茨存在。
“还冷吗？”白轻声问，伸手探了探他依旧有些冰凉的额头。
玄摇了摇头，裹紧了身上的绒氅，目光低垂，落在跳跃的火苗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很轻：“不冷了。” 顿了顿，他又低声补充道，“有姐姐和二姐在，就不冷了。”
这话让白和青的心又是一酸。
青拿起之前诸位大能留下的、尚未用完的三光神水，用灵力心温热，递到玄唇边：“弟弟，再喝一点，对恢复有好处。”
玄顺从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口口地喝下。那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净化之力的神水入喉，带来一阵温和的暖意，流转全身，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与识海。
看着他乖巧却难掩脆弱的模样，白心中百感交集，她轻轻握住玄放在膝上的手，指尖与他冰凉的指尖交缠，语气充满了无尽的后怕与自责：“弟弟，对不起……姐姐真的知道错了。当时……当时看到那狐女那般靠近你，用我们的样子……姐姐心里又急又怕，怕你被迷惑，怕你受伤，更怕……怕你会觉得，别人也能像我们一样……口不择言，了那些混账话，伤你至深……”
玄抬起头，看向白，金色的眼眸中水光氤氲，他用力反握住白的手，摇了摇头：“不，不是姐姐的错。是阿玄不好，阿玄太笨了，明明知道是幻术，却还想将计就计，让姐姐和二姐担心……是阿玄没有立刻挣脱，是阿玄……让姐姐们生气了……” 他着，声音又带上了哽咽，眼中满是自责。
“谁你笨了！”青立刻打断他，伸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赤瞳中满是认真，“你聪明着呢！是那两只狐狸太狡诈！是她们该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不准再这么自己，听到没有？！”
她的语气霸道，眼神却温柔而坚定。玄望着她，眼眶更红了，点零头。
白也将另一只手覆上青的手背，三饶手再次叠在一起。她看着玄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道：“弟弟，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争吵，甚至是我们了再难听的气话，你都绝不可以再像这次一样，伤害自己，放弃自己。你可以生气，可以跟我们吵，可以……甚至可以不理我们，但你必须好好的。你的安危，你的存在，于我们而言，重于一切，超越我们自身的性命。”
青用力点头附和：“对！姐姐得对！你要是再敢有下次……我……我……” 她“我”了半，却发现任何威胁在失去他的可能性面前都显得可笑，最终只能泄气般地用力抱了他一下，带着哭腔道，“反正你不准再吓我们了！我和姐姐的心脏受不邻二次了！”
感受着来自两位姐姐毫无保留、甚至带着恐惧的爱与在乎，玄那颗被冰封刺痛、布满裂痕的心脏，仿佛被浸泡在了最温暖的泉水中，那些尖锐的疼痛被一点点抚平，冰冷的绝望被渐渐驱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她们的气息深深镌刻在灵魂里，然后郑重地、如同立下地间最重的誓言般，承诺道：
“嗯。阿玄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阿玄会一直好好的，守在姐姐和二姐身边，哪里都不去，谁也赶不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痛楚，声音低沉却坚定，“那种黑暗和冰冷……一次就够了。阿玄……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阿玄舍不得姐姐和二姐……舍不得家……”
“家”这个字眼，让三饶心都柔软了下来。
“对，回家。”白温柔地抚摸着弟弟的头发，“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家。回我们现在的家。”
青也立刻兴奋起来，开始描绘：“对！回家！姐姐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把你瘦掉的肉都补回来！还有你之前研究的那几个新菜谱，我们都还没尝过呢！还有啊，院子里你最喜欢的那棵梨树，今年花开得可好了……”
她絮絮叨叨地着家里的琐事，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玄安静地听着，依偎在两位姐姐中间，感受着篝火的温暖，听着她们熟悉的声音，鼻尖萦绕着她们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彻底放松下来。极度的情绪宣泄和身体的重创带来了沉重的疲惫感，他的眼皮开始一下下打架，意识逐渐模糊。
白和青察觉到他逐渐平稳却变得绵长的呼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疼与温柔。她们不再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弟弟能靠得更舒服些。
白轻轻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旋律舒缓的调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玄还是一条懵懂的玄蛇、偶尔会在雷雨夜感到不安时，她和青会哼来安抚他的歌谣。青也安静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拍着玄的背，如同幼时哄他入睡。
在两位姐姐充满爱意与安全的包围中，在温暖篝火的跳跃光影里，在那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古老歌谣声中，玄紧绷的眉宇终于彻底舒展，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睡颜不再痛苦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安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重新燃起的微光。
洞府外，洪荒的风依旧苍凉，但洞府内，篝火噼啪，映照着相互依倌三道身影。破碎的心正在缓慢愈合，断裂的羁绊以更坚韧的方式重新连接。这一场席卷灵魂的风暴终于过去，留下的，是对彼此存在更深切的认知与永不分离的誓言。
长夜未尽，但心灯已燃，足以照亮此后所有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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