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地书与书的撞击
熔炉深处，那团混沌光核缓缓旋转，裂痕如蛛网蔓延。蓬单膝跪地，左手撑住钉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血肉早已磨烂，渗出的血顺着耙柄滑落，在第九齿残破的星图上凝成一道暗红纹路。他呼吸极轻，仿佛稍重一分，心口那道被岩片刺穿的伤口便会彻底崩裂。可他的眼，即便三十六道星瞳尽碎，仍死死盯着光核深处——那根自混元珠延伸而出的因果线，正微微震颤，如风中蛛丝，却牢牢系在三十三重凌霄殿玉帝僵立的指尖。
血悬未落。
须弥山底，万法不侵界已闭合，佛光屏障如铜墙铁壁。可蓬知道，屏障之外，因果未断。只要那线尚存，三界命轮便仍在旧轨上碾校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幽冥河倒灌的黑水，望向熔炉边缘一道模糊的虚影。
镇元子立于残火之畔，袖中玉瓶倾斜，因果枝垂落半寸，叶尖滴落一滴清露，坠入地脉，无声湮灭。他未言，亦未动，仿佛只是来此送葬。
“你若不动手，”蓬嗓音如砂石碾过，“三百年后，掀翻的便不是凌霄殿，是这三界根基。”
镇元子眸光微动，袖中因果枝忽然轻颤，叶脉间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紫光——与高翠兰胎记同源。他低头，指尖抚过袖中最后一片地书残页，纸页焦黄，边缘如被火舌舔过，上书半行古篆，字迹残缺，却透出一股沉埋万古的厚重。
“地仙一脉，自此无根。”他低语，非对蓬，似对那片已扎根九幽的人参果根系。
蓬未答，只将钉耙第九齿残存星图按入地脉。血渗入岩层，刹那间，因果枝上紫光暴涨，与地书残页共鸣，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镇元子闭目。
再睁时，袖中玉瓶碎裂，因果枝化灰。他将地书残页抽出，轻轻一掷。纸页如叶飘落，不偏不倚，嵌入蓬心口裂痕。
血涌如泉。
蓬闷哼一声，脊背弓起，残破星瞳猛然睁开，三十六道裂痕中血丝迸射。那地书残页入体即燃，非火，而是一种无形之力，自心口扩散，如根须扎入经脉，直抵魂魄。他五指死扣地面，指甲崩断，却仍撑住未倒。
心口裂痕中，浮现出一道古篆——“地载万劫，录虚名”。
镇元子退后一步，袖袍无风自动，元神之力尽数灌入地书残页。蓬体内，那股力量骤然暴涨，顺着因果线逆流而上，直逼混元珠。
光核震颤。
书之影，需祭引。
蓬缓缓抬手，钉耙横于咽喉前。他凝视熔炉深处那道因果线，低语：“我曾掌河，列班，亦被贬凡尘，窥佛门机密……够了。”
耙锋划过咽喉，血雾喷出，非红，而是紫——庭神血与佛门印记交融之色。紫雾升腾，缠绕地书残页，瞬间点燃虚空。
一道金线自虚无中浮现，蜿蜒成卷，缓缓展开。
书之影现。
长卷之上，金篆浮动，显化出一座密殿——非灵山，非庭，而是混沌未分时的外。殿中，玉帝冕旒未戴，独角隐现，手中执笔，正于一卷玉简上落印。对面，一僧人合十而立，面容未显，唯见其右手缺三指，掌心烙印一道血契符纹。
“三百年破界盟约。”蓬低语，血顺嘴角流下，“以佛门金身渡劫，助庭修复破界裂缝；庭许佛门东扩，共掌三界命轮。”
金线卷轴继续流转，画面更迭：那僧惹极乐，证如来，金身初成，却于午时独坐莲台，右手血肉模糊，金砂重塑，痛不可抑。而玉帝于凌霄殿内，以龟甲推演，每算一卦，便有一颗星辰陨落，血池翻涌，残魂喂入三清碎片。
“原来如此。”蓬冷笑，“你非为渡众生，是为补；他非为镇三界，是为续命。”
镇元子立于旁，袖中空空，元神枯竭，却仍冷眼旁观。他知道，这一幕，万古无让见。书非史，乃篡改之录，唯有以地书为镜，以双生之血为引，方能照破虚妄。
书之影愈发清晰，金线卷轴缓缓逼近地书残页。
两股力量在虚空交汇，如阴阳相斥，空气凝滞，熔炉四周岩层寸寸龟裂。幽冥河黑水倒灌之势骤停，仿佛时间本身也被这即将碰撞的真理之力冻结。
蓬抬头，望向熔炉中那柄缓缓转动的断泉—卷帘大将的佩刃，沙僧残魂所系。他以残破星瞳锁定刃尖，神识顺因果线反推，直抵流沙河底。
血墨诏书，再启。
诏书上玉帝体香所染的字迹骤然发烫，血纹如活物般蠕动，形成一道短暂的“命锚点”。地书之力顺此锚点回流，注入蓬体内。
他双臂张开，左手握钉耙，右手按心口地书残页，将两股力量强行拉近。
“以我之命，”他低吼，声如裂石，“撞你之名！”
地书残页与书之影轰然相击。
无声。
刹那寂静。
随即，虚空炸裂。
金线卷轴寸寸崩解，地书残页化为灰烬，随风散作星尘。可就在两书湮灭的瞬间，一道因果风暴自撞击点爆发，如涟漪扩散，贯穿三十三重、灵山净土、幽冥地府。
南门血池翻涌，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同时爆裂，守将魂飞魄散。
须弥山万法不侵界剧烈震颤，佛光屏障出现蛛网裂痕，深处传来如来低吼，金身崩裂，右手金砂簌簌脱落。
地府十八层，无间灯齐灭，谛听兽猛然抬头，耳中轮回簿核心算法崩出一道裂痕。
而风暴中心，蓬仰倒下，钉耙脱手，心口古篆“地载万劫，录虚名”在最后一瞬浮现，随即湮灭。他双目失焦，三十六道星瞳尽碎，唯有唇角，似有一丝冷笑。
虚空震荡未止。
风暴深处，一道模糊身影缓缓浮现——非佛非道，披着残破道袍，手持半卷焦黑书册。他立于因果乱流之中，低语如风：
“棋至终局，该我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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