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谋划河水师覆灭旧事
云台边缘，血珠悬至第三息，终于坠下。
它未落深渊，却在触地前被一道微不可察的青光托住，如露凝叶脉，悄然渗入地砖缝隙。蓬立于残墟之畔，钉耙横握，半扇猪耳紧贴金属残片，听渊术仍在运转。耳后血痕已结薄痂，可内里灼痛未消，仿佛有细沙在颅骨间游走，时而激起一声稚弱啼哭——那不是幻觉，是神魂深处被撕开的裂口，正渗出前世转生时的烙印。
他不动，呼吸如断线之珠，一息、两息、三息……直至紫微帝宫方向传来钟鸣。
不是警钟，而是静钟。
三十三重的律动骤然沉寂，玲珑塔崩解后的混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静默监察”启动的因果回响。玉帝的心腹未派兵巡弋，却以道为网，以命格为饵，静待入侵者踏破无形界线。
时机未至，便等。
蓬缓缓抬手，自钉耙九齿间抽出一缕菌丝。它极细，近乎透明，泛着冷青微光，正是自玲珑塔回廊中带出的残物。此刻，它微微震颤，似感应到宫墙内某种熟悉的频率——那是镇元子袖中因果枝的气息，也是幽冥怨气与佛光交缠后留下的残痕。
他将菌丝缠于右腕，指尖轻叩耳后旧伤。
血痂裂开，一滴暗红渗出，顺菌丝缓缓爬校血珠行至末端，忽而悬停，随即化作一道极淡的波纹，无声扩散。此非祭，非引，而是“逆律之摹”——以自身残血为媒，借菌丝之性，模拟出幽冥扰动的因果频段，使他在监察之眼下，短暂“失焦”。
三十六道星纹自瞳孔逆流而出，分作残影。
他施罡变·虚影叠形，三十六道身影分走九道回廊，每一道皆携微量神识，行走间带起微弱气流，扰动宫墙符文。其中一道，悄然隐入东壁裂隙，足尖未触地，身形已没。
紫微帝宫，东殿。
“星陨阁”三字悬于门楣，以陨铁铸就，字迹深陷，如刀刻骨。门前无守卫，却有三清归律镜浮空旋转，镜面无光，唯映人心命格。若非河水军统帅血脉，踏入一步，即遭反噬。
蓬立于门前，钉耙轻震。
九齿中，一齿忽泛微光，隐约浮现“卷帘”二字，转瞬即灭。他眸光微敛，右手覆于左腕，将菌丝缠绕至指尖，再缓缓探向镜面。
镜未动。
可就在接触刹那，镜中倒影竟迟滞半息——他的影子模糊了一瞬，仿佛被某种力量短暂抹去。菌丝青光一闪，随即熄灭。
他已入内。
星陨阁中，无灯无烛，唯三百六十五枚星辰玉简悬浮半空，按庭官制排粒中央一座青铜案台，其上封存一卷血契卷宗，封皮无字，唯以水纹铭边——河水师覆灭案卷。
蓬走近，未触卷，先以钉耙轻叩地面。
九齿按洛书方位落定，第一击，地脉微震；第二击，玉简轻颤；至第九击，案台裂开一线，一道暗流自底涌出，带着铁锈与海腥之气——是旧日河之水，仍存统帅精血共鸣。
他咬破指尖，一滴血落于封印。
血触封皮，刹那间，卷宗开启，红光如血雾弥漫。蓬瞳孔骤缩，三十六道星纹齐震，强行截取记忆流——
幻象生。
沙僧立于南门，身披卷帘甲，手执令旗，镇守门。玉帝端坐凌霄，却召如来降临。佛光垂落，幻化出万千妖魔奔袭之象，皆由沙僧身后涌入。玉帝怒斥“卷帘失职，纵妖入”，如来合十：“此劫乃佛门清障，庭当借力除异。”
沙僧跪地辩白，声未落，已被金刚锁链贯穿肩胛。诏书降下，罪名“放纵妖劫”，实则卷宗末页隐现一行密文：“河水师不涉佛劫，卷帘代罪，佛光镇河。”
记忆流止。
蓬睁眼，卷宗未翻页，却已在神识中烙下真相。他凝视末页，血墨残迹间，半枚佛印若隐若现——掌纹分明，却缺中指，如被硬生生斩断。
耳后伤痕骤然发烫。
猪胎啼哭再响，这一次，不止一声，而是三十六声齐鸣，仿佛三十六道前世残魂同时苏醒。他闭目，以星纹镇压神识，冷汗自额角滑落。
真相已得。
他收卷，退步，钉耙轻点案台，九齿划过青铜，留下一道极细刻痕——非记事，乃阵痕，暗藏“倒七星”变局之引。
星陨阁外，风未起，云未动。
可蓬知，静默监察已察觉异常。他未急离，反将菌丝残缕嵌入东壁缝隙。青光闪三息，随即湮灭——此丝将潜伏地脉，待日后幽冥怨气顺流而上，可为潜入留径。
他转身，踏出星陨阁。
紫微宫外，雾已生。
非云非烟，乃幽冥怨气自河口渗出，因玲珑塔崩而失控，正缓缓侵蚀三十三重边缘。蓬立于宫阶，钉耙拄地，感知地脉流向——怨气本应直冲兜率宫，却被某种力量牵引，偏移至南侧。
是镇元子在控。
他冷笑，抬步下阶。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立于袖中乾坤入口，玉瓶插枝，因果枝果实悬于瓶口，泛着微弱金光。他袖袍微动，落叶簌簌，似在推演来者真伪。
蓬至，未跪，未礼，只将钉耙横于身前。
“我以统帅精血，换你幽冥界三日通行权。”他声音低哑，耳后血痂裂开，渗出一线黑红，“佛门印记复苏，我恐撑不过七日。”
镇元子不语，只以袖中落叶轻拂其面。
叶过，蓬神识微震——落叶竟带因果反噬，若非他早有准备，神魂已损。他不动，任落叶穿面而过， лnшь耳后血痕滴下一滴血，落于落叶边缘，焦黑一片。
镇元子眸光微动。
“你伤重。”
“故需果。”
镇元子凝视他良久，终将因果枝果实递出。
蓬伸手，掌心却未接果，反自怀中取出一颗普通葡萄，以罡变·形替术悄然置换。果实入袖，他低声道：“我可助你布‘反噬佛光之阵’，但需三日。”
镇元子点头，落叶归袖。
蓬转身欲离，忽觉袖中果实微颤——真果已被藏于钉耙柄暗格，符印封存。
他步出五庄观，钉耙轻叩地脉，模拟塔爆余震，引导怨气流向偏移。怨气如雾，绕开兵驻地，于紫微宫外聚成一道阴雾回廊，内中隐约浮出半片锈甲，刻“卷帘”二字。
他未看。
只将左手按于耳后，血痂已凝，结成晶状，内藏一粒细沙。沙不动，却映出一张无目无口的佛面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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