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一下下敲击在富冈义勇的心头。在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单调黑白的视野中,上弦之叁·辻岛刻那庞大的、佝偻的身影,如同从古老默片中走出的扭曲怪物,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他皮包骨的身躯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那双长得过分的臂膀无力地耷拉着,指尖滴落着不知是先前残留还是新渗出的暗色液体。
不能硬接!富冈义勇瞬间做出判断。在完全适应这诡异的黑白世界、摸清对方攻击模式前,贸然迎战无异于自杀!他深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紧盯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来了!
辻岛刻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倾,那双长腿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猛冲而来!地面仿佛都在震颤!
富冈义勇足下一点,身形如流水般向后滑开,同时日轮刀划出一道精妙的弧线,并非硬撼,而是如同引导水流般,轻轻搭在对方挥来的利爪侧面——
“铛!”
借力!富冈义勇手腕微转,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意图拉开距离,重新调整节奏。
然而,就在他双足即将落地的瞬间——
异变再生!
眼前那庞大的黑白身影,竟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而是彻彻底底的、从视觉中消失无踪!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般!
富冈义勇瞳孔骤缩,稳稳落地的同时,立刻摆出防御姿态,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急速扫过四周!昏暗的光线,黑白的视野,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能见度极低,周围的立柱、阴影都仿佛化作了潜藏的危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将听觉提升到极限!既然看不见,那就用耳朵来捕捉!
风声……没有风声。自己的呼吸声……微不可闻。远处隐约的建筑扭曲声……也消失了。不,不对!是彻底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死寂!
他猛地睁开眼,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心脏!他尝试挥动了一下日轮刀,锋利的刀刃切割空气——没有预想中的破空尖啸!他甚至听不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听不到那因为恐惧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的心跳声!
绝对的静默!视觉被剥夺了色彩与清晰度,听觉也被彻底抹除!他仿佛被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真空的、黑白无声的棺材里!
“血鬼术·无音之狱!!”
一个沙哑、扭曲、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针,直接刺入了富冈义勇的脑海!这不是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宣告!是辻岛刻的血鬼术!他不仅剥夺了色彩,现在连声音也彻底夺走了!
恐慌,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人类本能地依赖视觉和听觉来感知世界,判断危险。当这两者被同时剥夺,那种无助感与方向感的丧失,足以让最坚强的战士意志崩溃。富冈义勇感到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握着刀柄的手心滑腻冰冷。他像一头被困在陷阱中的野兽,徒劳地转动着身体,却不知危险来自何方。
突然!
他“看”到了!正前方的黑白视野中,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个凹陷的脚印!脚印飞速蔓延,如同有无形的巨兽正朝着他狂奔而来!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
来了!富冈义勇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恐惧,心中疯狂计算着距离、速度……就是现在!他肌肉绷紧,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前一刹那!那逼近的黑影和脚印,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脚步的“震动副也戛然而止!
攻击呢?从哪里来?上面?下面?左面?右面?还是……身后?
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重重压在他的肩上。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对神经的极致煎熬。他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孤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巨浪拍得粉碎!
不能再等了!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富冈义勇被这无声的压力逼到了极限,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他只能感受到喉咙的震动),身体如同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日轮刀化作一道道凌厉的环形水刃,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席卷而去!
水刃呼啸(他感觉到的只有刀锋切割空气的阻力),将周围的尘埃、碎屑尽数卷起。旋转停止,富冈义勇单膝跪地,微微喘息(他感觉肺部火辣辣的),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没有!什么都没有击中!刚才那逼近的脚印,只是幻觉?还是对方快到了能轻易避开这种范围攻击的程度?
仅仅过了半分钟。富冈义勇却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左手死死捂住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失控的野马般疯狂撞击,带来一阵阵心悸。巨大的恐惧和未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感官的剑士,是多么的脆弱。
就在他精神出现一丝细微裂隙的瞬间——
“来了!!!”
不是看到,不是听到!是一种超越了五涪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视线的绝对死角——正后方偏上的角度,如同毒蛇出洞般,骤然爆发!
然而,这第六感的预警,终究还是慢了一瞬!
富冈义勇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拧腰转身,日轮刀如同条件反射般向上格挡!
但,还是晚了半步!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利刃切入肉体的闷响(富冈义勇是通过胸口的剧痛和触感感知到的)。如同短匕般锋利的漆黑指甲,已然刺入了他的左胸上方,距离心脏只有寸许之遥!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万幸!在最后关头,他身体的极限反应和格挡动作,稍稍偏斜了攻击的角度和深度!指甲未能彻底贯穿心脏,但带来的创伤依旧致命!
“呃——!” 富冈义勇闷哼一声(他自己听不到),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深蓝色的队服(在他眼中是更深的灰色)。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眼前一阵发黑,脚步踉跄着向后倒退。
而在他对面,一击得手的辻岛刻,那双在黑白世界中异常醒目的猩红眼眸,骤然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喜悦光芒!他看到了!看到了从那伤口中奔涌而出的、灼热、鲜艳、动人心魄的——红色!
“嗬……嗬嗬……哈哈哈!!!” 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扭曲的狂笑,手舞足蹈,仿佛在庆祝一场神圣的仪式。可惜,这充满了病态满足感的画面,落在富冈义勇无声的黑白视野中,只是一个丑陋怪物在诡异地扭动。
富冈义勇半跪在地,用日轮刀死死撑住身体,才没有倒下。左胸传来的剧痛不断提醒着他伤势的严重,温热的血液不断流失,带走他的体力和温度。
绝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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