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叙舟的船刚驶进陈家湾的水道，就被江面上的黑沫子拦住了路。那泡沫像熬坏的粥，在水面浮了厚厚一层，风一吹就往船板上粘，蹭在手上滑腻腻的，带着股酒糟馊聊怪味。护江力 625 点的暖流在掌心转得发沉，比在王家渡时多了层滞涩感，像握着块浸了油的抹布，怎么攥都觉得不得劲。
“这鬼东西堵了大半了！” 撑渔船的陈老大蹲在船头，竹篙往黑沫里一插，篙尖立刻裹上层黑膜，“昨儿还能勉强通航，今晨起来就满江面都是 —— 网鱼的网撒下去，拉上来只剩个破洞，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他往江堤指，几艘搁浅的货船歪在浅滩，船底挂着的黑沫结成了壳，“你看那船，吃水线处的木板都烂了，手指头一戳一个洞！”
李老四扛着铁锹往船尾跑，想把粘在船帮上的黑沫刮掉，铁锹刚碰到泡沫就 “滋啦” 响，锹头竟被蚀出层麻点：“他娘的，这比码头的黑花还邪性！” 他往江里扔了块石头，石头刚沉进黑沫就没了影，半没冒泡，“底下怕不是被淘空了，石头都填不满！”
王工头掏出卷尺往水里探，铁尺刚没入三寸就被黑沫裹住，抽出来时刻度全被糊住了：“按图纸来，这黑沫覆盖了足足半里航道！” 他往江堤上插了根标杆，绳子拉到对岸时，黑沫在绳上凝成了串珠，“你看这张力，底下肯定有符阵在搅动 —— 就像熬糖时的糖浆，越搅越稠！”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在掌心发烫，螺旋光往黑沫上一照，泡沫里竟浮出无数细如针尖的黑丝，正随着水流慢慢往江堤的石缝里钻。“是崩岸符的‘浊流阵’！”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铜铃铛，是青溪镇刘老五给的，铃舌上还缠着红绳，“银簪这黑沫怕铜器的震波，你摇铃铛试试！” 铃铛刚响了两下，船周围的黑沫就像被泼了热水似的往后退，露出底下青绿色的江水。
赵虎抱着青铜神雀碎片蹲在船头，碎片屏幕上的弹幕滚得飞快：“雀爷黑沫底下是‘流沙漏斗’！江底的沙被符阵卷成了漩涡，船只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 就像搅稀的泥浆吞石头！” 他往碎片上浇零江芽露，屏幕突然弹出张水深图，陈家湾的航道在黑沫覆盖处凹下去一块，像被啃掉的月牙，“薄弱点在航道东侧的老礁石 —— 那里的水流最急，黑沫最薄！”
陈家湾的村民扛着锄头往码头跑，领头的陈二叔往江里啐了口唾沫：“早过别往江里倒废料，这下遭报应了吧！” 他指着张叙舟船上的工具，“你们这些外乡人少掺和，俺们有祖传的法子 —— 往江里撒石灰，能清污秽！” 可石灰刚撒下去，就被黑沫裹成了团，在水面滚了滚就沉了，连个响都没听见。
李老四的火气 “噌” 地上来了，铁锹往船板上一跺：“祖传法子顶个屁用！再耗着，你家的渔船都得烂成渣！” 他往陈二叔手里塞了块被黑沫蚀过的木板，“你自己看，这木头烂得跟豆腐渣似的 —— 是信老黄历还是信活命，你选！”
两人正吵得凶，苏星潼突然指着船尾喊：“银簪在跟老礁石共鸣！” 众人望去，航道东侧的礁石上，不知何时挂了串铜锁，是早年渔民祈福挂的，锁链在风里 “叮当” 响，黑沫一靠近就往后缩。张叙舟心里一动 —— 想起章纲里的 “石笼固堤”，赶紧喊：“陈老大，你们村的石笼还在吗？就是 58 年防溃堤编的那种！”
“在后山仓库堆着呢！” 陈老大往岸上跑，“当年编了三十多个，后来没用到，一直用稻草盖着！” 他婆娘拎着个竹篮跟在后头，篮子里的窝窝头还冒着热气，“先垫垫肚子！编石笼得有力气，别饿晕在江堤上！”
村民们七手八脚往船上搬石笼，竹编的笼子里塞满了拳头大的青石，沉得像块铁。张叙舟指挥着往黑沫最薄的地方抛，石笼 “噗通” 落水的瞬间，黑沫突然掀起浪，像被激怒的蛇往石笼上扑，却被笼子里的青石弹开，“滋滋” 化成了白烟。
“管用！” 王工头掏出灌浆泵往石笼里灌水泥，浆里掺了糯米汤，是李老汉婆娘特意熬的，“按图纸来，每笼灌三桶浆，让水泥顺着石缝往江底钻 —— 就像给漏斗塞木塞！” 他往浆里撒了把江沙，是五村凑的混合沙，“让地脉认认这味道，知道是自家人来了！”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礁石下的黑沫，螺旋光转得飞快：“底下有符核在动！” 她把铜铃铛串成的链子往礁石上一拴，铃铛响得急如雨点，“银簪用老铜锁的锈混着糯米浆，能克它！” 陈二叔赶紧爬礁石摘铜锁，锁上的绿锈刮下来混进浆里，灌进石笼后，黑沫突然像被冻住似的，不再翻腾了。
赵虎举着青铜神雀碎片笑，屏幕上的漏斗图正在慢慢变浅：“雀爷流沙被镇住了！护江力能涨五点！” 他往江里扔了块测深锤，绳子这次只放了十二米就到底，“沙不流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航道上的黑沫已散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清亮的江水。陈二叔从家里端来盆鱼汤，粗瓷碗里飘着葱花，“这是刚从航道里网的鲫鱼，鲜得很！” 他往张叙舟碗里多舀了勺，“刚才是我犟，忘了老支书的‘江是活的，法子也得活’。”
李老四呼噜噜喝着汤，鱼刺卡得喉咙直痒：“俺也不对，话冲零。” 他往陈二叔碗里夹了块鱼肚，“这部位没刺，你家孙子爱吃 —— 当年跑船的都知道，鱼肚子最嫩。”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江上游，螺旋光转得飞快：“银簪崩岸符往回退了！” 她往铜铃铛上吹了口气，铃铛 “叮铃铃” 响了十八下，“但它在江底留下了根 —— 像断在肉里的刺！”
张叙舟摸了摸掌心，护江力 630 点的暖流顺得像刚疏通的水渠。他往江里看，石笼沉底的地方浮出层青苔，正顺着水流往五村的方向蔓延，“地脉通得更顺了！”
陈老大的渔船重新驶进航道，船板划过水面的声音格外清亮。张叙舟望着渐渐远去的陈家湾，突然觉得这江就像个大家伙，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好脸色；你糊弄它，它就给你使绊子。而那些石笼、铜锁、混合沙，就是跟江讲和的道理 —— 得用真心，还得用对法子。
青铜神雀碎片躺在船板上，屏幕最后跳了行字：“符阵的根在五村交界的老渡口 —— 那里的地脉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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