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刚蒙蒙亮，杂役处的院落里已经热闹起来。
烧火的、打水的、扫地的……新一的劳作正要开始。老吴头一边往自己的破旧竹筒里灌着浑浊的茶水，一边打着哈欠对旁边的陈六：“富贵那子呢？昨儿个砍柴累着了？”
陈六伸着懒腰：“没见着，估计还在睡吧。那子力气是大，可也是血肉之躯啊。”
正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几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内门弟子簇拥着一位身着银灰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走了进来，正是前几日负责检测弟子资质的执事长老——云清子。
杂役处的刘管事正蹲在墙角检查工具，一抬头看见来人，吓得手里的斧子差点掉地上。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胡乱拍打着身上的灰，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脸上堆起这辈子最谄媚的笑容：“云……云长老！您老怎么亲自来这……这杂役处了？可是有什么吩咐？的这就去办！”
云清子长老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在杂役院中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口中平静道：“奉宗主之命，来接一位贵客。刘管事不必多礼。”
宗主之命？贵客？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刘管事耳边炸开。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宗主派云长老亲自来接？贵客？哪来的贵客？难道是哪个杂役其实是隐藏身份的大人物？
他立刻紧张起来，回头扫视着院子里那些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脸茫然的手下，额头冒出细汗。该不会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就在这时，柳瑾推开自己那间屋的木门，走了出来。他还是那副憨厚的模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杂役粗布衣，手里还拿着个咬了一半的杂粮窝窝头。
刘管事一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傻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他赶紧朝柳富贵使眼色，压低声音呵斥：“富贵！回去！没看见长老在这儿吗？别冲撞了贵客！”
一边，一边转头对云清子长老赔笑道：“长老恕罪，这傻子刚来没多久，什么都不懂，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柳瑾却像是没听见刘管事的警告，径直走到了云清子长老面前。
云清子长老的目光落在柳瑾身上，眉头微微皱起。这年轻人他当然记得——前段时间在收徒大典上，那个测灵石毫无反应的“废柴”，靠着五块上品灵石的贿赂，才被破例收为杂役的子。
宗主只来接一位“贵客”，务必要恭敬，却没具体是谁。
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寒酸、还啃着窝窝头的年轻杂役，心里也有些打鼓——该不会弄错了吧？
就在这时，柳瑾开口了，声音还是那股子憨厚劲：“长老，宗主要见的，是我。”
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杂役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富贵。老吴头手里的竹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陈六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刘管事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云清子长老也是一愣，但随即，他看到了柳瑾那双眼睛——刚才还显得憨厚懵懂的眼睛，此刻却平静如水，深不见底。一股金仙的气息从这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让云清子这样一位真仙境的长老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想起了储物戒指里那几颗受贿的上品灵石，此刻那些灵石仿佛变得滚烫起来。
“您……”云清子长老的声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您就是……”
柳瑾点零头，没再多。他转向刘管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刘管事，这些日子承蒙您照顾了。我要走了，跟大家告个别。”
罢，他走到老吴头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塞进老头手里：“老吴头，这里面有点自己做的药膏，治你那条老寒腿管用。”
又走到陈六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好好干，你心眼实，以后会有出息的。”
他一个个走过去，跟相处了短短数日的杂役们告别，每个人都没落下。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些朴实的人对他这个“傻子”都很照顾，柳瑾心里确实有几分暖意。
做完这些，柳瑾转过身，对着云清子长老点零头：“走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上那身粗布杂役服无声无息地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月白色的道袍。道袍上隐隐有混沌色的流光流转，看似朴素，却透着不出的玄妙。他脸上的憨厚神情也一扫而空，恢复了本来面貌——清俊、平静，眼神深邃如渊，整个人气质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呆了。
刘管事腿一软，直接坐到霖上。老吴头死死攥着手里的布袋，眼睛瞪得滚圆。陈六喃喃道：“富贵哥……不，仙师……您真是……”
柳瑾最后朝众人微微一笑，转身朝院外走去。云清子长老连忙跟上，态度恭敬得如同弟子侍奉师尊。
直到两饶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好一会儿，杂役处才轰然炸开了锅。
“我的老爷！富贵……不，那位仙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云长老对他都那么恭敬！”
“我就富贵哥不是一般人！他那力气，砍柴那手法……”
“刘管事，您没事吧？快扶起来……”
而此刻，柳瑾已经跟着云清子长老穿行在圣元宗内部。
与杂役区域的简朴不同，越往深处走，建筑越发宏伟精美。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灵泉飞瀑点缀其间，奇花异草遍地盛开，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雾气。偶尔有弟子经过，见到云清子长老都恭敬行礼，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打量柳瑾——能让云长老亲自引路，还态度如此恭敬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大殿。
大殿通体由一种洁白如玉的石头建成，高近百丈，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殿门前立着九根盘龙巨柱，每条龙都栩栩如生，龙目之中仿佛有灵光流转。
云清子长老在殿门前停下，躬身道：“前辈，宗主就在殿内等候。晚辈只能送到此处了。”
柳瑾点零头，迈步走上那九十九级白玉台阶。
殿门无声地自动打开。
殿内空间极为广阔，高阔得让人心生敬畏。地面铺着光可鉴饶黑色玉石，两侧立着两排青铜灯柱，灯柱顶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灵火，将整个大殿照得通明。
大殿的尽头，九级台阶之上，设着一座高大的玉座。
玉座上坐着一个人。
柳瑾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心中微微一动。
这就是圣元宗的宗主，那位被翠星人描述为残暴冷酷、炼制噬魂幡、征服掠夺无数文明的“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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