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落在枝的脸上时，赐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身，看着枝的尸体，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偏执与疯狂，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抬手，将殿内的莲花全部碾碎，将那些曾经给枝做点心的厨具全部毁掉，将那些他给枝准备的珠宝首饰全部扔进火里。
他要毁掉所有与枝有关的东西，毁掉那些让他感受到温暖的记忆，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做回那个冷酷无情的“神子”，才能在妖王的控制下活下去。
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殿内的那一刻，软榻上枝的眼角，悄然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随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郑
而赐，也彻底坠入了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他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残杀信徒，更加疯狂地追求力量，他以为这样就能忘记枝，忘记那些温暖的记忆，可每当月圆之夜，诅咒发作时，他总会想起枝的眼神，想起那个在莲花池边舞剑的女子，想起那个他终究没能留住的人。
他与枝的相处，是他生命中唯一有人性的那一次，可是那一次人性随着枝的死亡而消散了。
“枝……对不起……”赐的眼神变得愈发空洞，胸口的伤口还在不断流出血液，金色的灵力在他体内肆意破坏，让他的妖力开始紊乱。
他看着嘉，这个与枝有着相似眉眼的少年，突然想起了那个莲花池边，枝抱着嘉，笑着对他“这孩子叫嘉”时的模样。
黑色妖力在醉花楼的梁柱间疯狂窜动，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野兽发出不甘的嘶吼。冷残风的虚影悬浮在包厢的半空中，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赐后背那柄还在不断渗出金色灵力的长剑，指尖的黑雾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通过血印连接的那端，赐的妖力正在以惊饶速度溃散——不是被外力击溃，而是像决堤的洪水般，顺着伤口向外倾泻，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自我毁灭。
“赐！你疯了！”冷残风的声音透过血印炸进赐的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原本以为这场戏足够有趣，看着斩妖宗的大长老疲于奔命，看着那个姑娘用灵力苦苦支撑屋顶，甚至看着赐对那个少年手下留情，都像是在玩弄掌心里的蝼蚁。
赐从一开始就有毁掉整座醉花楼的能力，甚至能让半个城池在顷刻间化为焦土，可他偏要耐着性子看戏，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快福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精心编织的戏码，竟要被最得力的手下亲手掀翻。
赐垂着眼，看着胸前露出的剑尖上滴落的黑色血液，每一滴都像是在叩击他早已麻木的心脏。枝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她穿着那件艳红的长裙，站在莲花池边回头笑，鬓边的银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连带着池面的涟漪都染上了暖意。
他想起枝第一次给他煮的糊粥，想起她跳舞时被风吹起的裙摆，想起她抱着襁褓中的嘉，轻声“这孩子叫嘉”时温柔的眉眼。这些记忆像是一把把淬了温的刀，将他二十年来刻意筑起的冰冷外壳，割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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