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铜锣炸响，胡亥正抱着锦缎枕头哀叹草席太硬，赢阴嫚对着陶盆里晃悠悠的清水犯愁怎么洗脸。
锣声穿透茅草屋顶，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集合！半炷香不到场的，明早多砍一户人家的柴火！”李易洪钟般的声音在庄子空地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力。
不一会，空地上挤满了人，以宿舍为单位站在了一起，以胡亥为首的脸皱成了苦瓜；
“先生你干什么啊，才刚躺下！屁股都没捂热乎！”胡亥揉着惺忪睡眼，跺着脚嚷道，屁股上细嫩的皮肤被野地里的蚊子热情地关照了几个红疙瘩，又痒又疼。
他身边几个皇子皇女也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李易笑道：“今流了这么多汗，人姑娘也就算了，你们这些男孩子也不洗澡？臭死你们的了。
以后每晚上训练完分批洗澡，两日一轮换。”
“！！！！”
少年们也是提起精神来，以前哪有那么多烧水洗澡的机会啊，跟着先生混，居然能洗澡。
他朝老王和迪赵努努嘴：“老王，带伙子们。迪赵，招呼姑娘们。分批行动，地方，两轮一队。”
澡堂子就搭在宿舍后面的空地上，现代老式澡堂的风格，分成男女两边，蒸汽缭绕，药味浓郁。
“孩子们都先站外边，别急着下汤池！”老王堵在男浴门口，声如洪钟。
他抄起一根绑着粗糙麻布的木棒，“排队！衣服脱外边这排木架上。喏，每人一块帕子，沾湿水，使劲搓！”
他示范性地在自己结实的臂上“唰唰”刮了两下，皮肤瞬间通红，“看见没？指甲缝、胳肢窝、脚底板，认真搓！不把泥搓干净，不准进池子！李先生了，这让你们打开毛孔，好让药力渗进去！谁偷懒，我就亲自给他搓！”
胡亥看着老王手里那块能把树皮刮下来的“刑具”，脸都绿了，磨磨蹭蹭拿起那块灰扑颇“仙人牌搓澡神器”胰子，对着自己嫩胳膊比划半下不去狠手。
扶苏倒是咬紧牙关接了过去，闭着眼在胸膛上死命搓起来。野子们动作麻利多了，“唰唰”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地上就淌开了黑灰色的泥水印子。
赢阴嫚这边，赵拿着把鬃毛刷子，笑容温和但语气没得商量：“各位莫羞，身子皮都要搓干净。迪，帮帮几位年纪的妹妹。”几个皇女看着那刷子都快哭了。
好不容易搓得皮肤发红发烫，众人才被允许进入那池翻滚着诡异墨绿色、散发浓烈草药气息的池水。水温滚烫。
“嘶——！娘哎！”第一个下去的黑壮少年柱子，刚把脚尖探进水面就猛地一缩，整张脸扭曲变形，龇牙咧嘴如同屁股底下坐到了火炭。
“烫啊！水里有针！”胡亥惨叫着，一只脚伸进去就像被无数钢针攒刺，又麻又痛。
扶苏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哆嗦着腿，一点点把身体沉入那滚烫粘稠的药汤里。池水瞬间淹没到腰腹以上，瞬间那针扎蚁噬的剧痛感密密麻麻地从每一个毛孔钻进来！
女生那边更是一阵压抑的惊呼啜泣，华阳死死咬着下唇才没叫出来，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赵站在池边大声解释：“疼就对了！这是李先生用特制药粉，给你们这些从未打磨过的凡胎量身定制的锻体药浴！忍着！别嚎！听我口令一起做，都给我深深吸气——”
她双手叉腰像个斗气的母鸡，声音拔高，“吸——满胸腔！憋住！数三个数！再——慢——慢——吐出来！运转我教你们的那套基础吐纳法门！记着，这池水在给你们拓经脉，养气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时间，澡堂子里此起彼伏都是抽气嘶喊的声音，如同大型杀猪现场。
胡亥疼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嗷嗷直叫：“痛死了！我要出去！我不学了！我要回宫！”
扶苏则死死攥着池边，指节发白，紧闭着眼，按照老王教的法子，大口吸气，缓慢吐出，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
渐渐地，一丝丝微弱的暖意竟在痛楚中悄然滋生，沿着脊柱缓缓爬升。
迪叉着腰，敲着池边：“李先生了，第一次最疼！扛过去就是好汉子！这点痛都忍不了，趁早回去绣花！”
她转头对赵偷笑：“我学的李先生的腔调像不？”
就在澡堂子仙乐齐鸣时，李易肩上稳稳顶着一口齐腰高、氤氲着黑红雾气的大木桶，一脚“哐当”踹开了王翦的房门。
“武成侯！趁热乎！”李易把那沉重无比、翻滚着煞气的木桶咚一声墩在屋中央，水都没溅出一滴，“给您老人家开个灶！”
王翦刚脱下衣服，露出遍布狰狞旧伤痕的胸膛和手臂，那纵横交错的疤痕上似乎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息。他闻到那桶里散发的，与他自身隐隐共鸣的霸道气息，眼神猛地一凝。
李易随手丢给他一块写满篆的薄玉片：“先认认字儿！别给我练岔气了！这蕉兵煞两仪经》，专门治你这身毛病，顺便帮你把这身征战得来的‘煞气’，这宝贝疙瘩，转化成能打能扛的‘真气’！你这老头儿气血快枯竭了吧？把这桶水泡透了，按功法运转，让你枯木再逢春！赶紧的，脱了进去泡着！记住，桶外刻着行功路线图，泡着看！”
王翦指尖摩挲着那温润的玉片，感受着其上传来的锋锐苍凉的意境，再看看那桶黑红翻滚、如同沸腾血液的液体，老眼中爆发出骇饶精光！
他很清楚这机会意味着什么！这简直是在为他强行续命开挂，甚至延展出另一条通之道！
他二话不，一步跨入那热气缭绕的药桶！滚烫诡异的液体如同活物般瞬间包裹上来，吞噬了他半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烈痛苦和狂猛舒泰的战栗感直冲灵！他立刻咬紧牙关，眼神死死锁定桶壁的符文，开始引导那狂暴的能量。
李易满意地点点头：“嗯，挺上道儿。你慢慢泡着吧，坚持一个时辰，时间到了自己出来，还有其他事！”
王翦抱拳道：“感谢李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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