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牧盘坐在废弃矿洞深处，面前摊开一堆形状各异的\"宝贝\"——锈铁片、废丹、骨渣和几块黑石头。
洞内潮湿阴冷，但他周身却蒸腾着淡淡的白气，那是道火淬体后残余的热力。
初具韧性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像涂了一层极薄的铜粉。
\"子，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本座当年养的那只铜皮火蜥蜴。\"
烬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就是比你威风点，人家至少会喷火。\"
何不牧没理会这日常嘲讽，专注地拿起一颗灰绿色的废丹。
这颗丹药表面坑洼，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丹毒浓郁得肉眼可见的黑气，在表面流转。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跳跃出一缕淡金色的火苗。
\"等等！\"烬突然喝止，\"你打算就这么直接烧？脑子被门夹了？\"
\"不然呢？\"何不牧一愣，\"不是您老薪柴境就是要烧垃圾吗？\"
\"烧也要讲究基本法！\"烬的声音充满嫌弃。
\"你当这是烤红薯呢？这废丹里丹毒占比超过七成，直接烧，毒气能把你刚强化的皮膜腐蚀成烂抹布！\"
何不牧手一抖，差点把废丹扔出去。
他盯着这颗看似无害的药丸，突然意识到修炼路上的危险，远比想象中多。
这不是流云宗按部就班的打坐吐纳，而是真正的刀尖上跳舞。
\"那...怎么办？\"他声音干涩，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一丝动摇。
\"怂了？\"烬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语气突然变得玩味。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把本座这缕残魂挖出来上交，不定能换个大宅子和几房妾。\"
何不牧沉默片刻，眼前闪过王管事油腻的嘴脸、执法弟子鄙夷的目光、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内门骄们漠然的背影。
他握紧了手中的废丹，指节发白。
\"不，\"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只是在想，该怎么烧更安全。\"
识海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像是赞许，又像是解脱。
\"算你子有点骨气。\"烬的语气罕见地温和了些：
\"听好了，废丹处理三步走：先以低温火苗剥离表层丹毒，再用中温分解药性，最后高温提炼精华。
记住，道火是你的延伸，要像控制手指一样控制温度。\"
何不牧点点头，全神贯注地调动识海中的道火之种。
一缕细如发丝的火苗从指尖渗出，心翼翼地包裹住废丹表面。
这次他没有蛮干，而是像拆解一个精巧的机关，耐心地寻找丹毒与药性之间的平衡点。
嗤——
灰绿色的丹药表面腾起一缕黑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何不牧屏住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控制这样细微的火候，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想象。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专注控制火苗，另一部分则像旁观者，冷静地观察着整个过程。
这种奇妙的抽离感，让他想起时候，在流云宗山脚下看蚂蚁搬家的日子。
那时的他，能蹲在地上观察一整，看着那些渺的生命为了生存而忙碌。
现在，他自己也成了那只蚂蚁，在更庞大的命运面前，倔强地搬运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粒米。
\"专注！\"烬的喝声将他拉回现实，\"第二层火候！\"
何不牧精神一振，加大火力。
淡金色火苗变得明亮了些，丹药开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
一缕淡青色的烟雾升起，这次的气味虽然苦涩，却不再刺鼻。
\"好！保持住！\"烬难得地给予肯定，\"最后一步！\"
何不牧咬紧牙关，将火温提到最高。
丹药在火焰中彻底碎裂，化为一撮灰白色的粉末和一滴悬浮在火中的翠绿色液体。
那液体纯净剔透，像清晨树叶上的露珠，散发着清新的草木气息。
\"成了！\"何不牧欣喜若狂，心地将这滴精华引入掌心。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全身。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滴精华中蕴含的能量比之前粗暴提炼时精纯数倍！
\"不错嘛，第一次精细提炼就有这种效果。\"
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看来你子除了捡垃圾，还有点别的赋。\"
何不牧咧嘴一笑，正要话，突然脸色一变。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精细操作几乎耗尽了他的精神力。
\"这...这正常吗？\"他虚弱地问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废话！\"烬嗤之以鼻，\"你以为修炼是过家家？不过...确实比预计的消耗更大。\"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关牵
\"看来你的神魂强度还是太弱。先休息，明继续。\"
何不牧摇摇头，强撑着坐直身体：\"再来一颗。\"
\"什么？\"
\"我，再来一颗。\"何不牧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自己赋差，那就多练几次。您过，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识海里沉默了片刻。
\"倔得像头驴。\"烬最终嘟囔道，\"行吧，再试一颗。但这次我教你个取巧的法子。\"
接下来的指导中，烬的语气虽然依旧毒舌，却多了几分耐心。
何不牧惊讶地发现，这位看似暴躁的域外仙尊，在教导修炼时竟然出奇地细致。
每一个火候变化的节点，每一丝能量流动的特性，都被分析得透彻明了。
第二颗废丹的提炼顺利了许多。
虽然结束时何不牧依旧头晕目眩，但至少没有眼前发黑。
第三颗时，他已经能隐约感知到丹药内部的结构，预判哪里丹毒密集需要心处理。
当第五颗废丹化为翠绿液体时，何不牧已经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如纸。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黑夜里的星辰。
\"够了。\"烬罕见地主动喊停，\"再练下去，你神魂都要枯竭了。\"
何不牧这才停下，长舒一口气。
他惊讶地发现，虽然精神疲惫不堪，但体内道火流转却比之前顺畅了许多。
那些被提炼出的精华在经脉中缓缓流动，带来一种奇异的充实福
\"感觉...不一样了。\"他喃喃道。
\"废话。\"烬哼了一声，\"精细提炼的精华纯度是粗暴焚烧的三倍以上。对你这种赋差到地心的废柴来，这是唯一的出路。\"
何不牧没有反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淡金色光泽。
皮膜初韧的境界，已经彻底稳固，甚至隐约触摸到了筋骨初鸣的门槛。
\"谢谢。\"他突然道。
\"谢什么谢！\"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本座是为了自己！你这弱鸡死了，本座去哪再找个冤大头？\"
何不牧笑了笑，没再话。
他心地将剩余的\"宝贝\"收好，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恍惚间，他想起时候听过的那些仙人传。
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总是赋异禀，奇遇连连，一路高歌猛进。
而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却充满了垃圾、废丹和一次次失败的尝试。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沮丧。
或许是因为，当他全神贯注地控制那一缕火苗时，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掌控\"的力量。
不是赋赐予的，不是运气带来的，而是通过自己的坚持和努力获得的，实实在在的力量。
矿洞外，夜色渐深。偶尔有野兽的嚎叫远远传来，又被风声吹散。
何不牧蜷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梦里，他看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田野上，手中握着一把火焰化作的镰刀，正在收割一片金色的麦浪。
识海深处，烬的残魂静静注视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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